趙曉琳
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1925年至1927年亦稱中央軍事部,簡稱中央軍委)是領導全黨軍事工作、統帥人民武裝力量的最高軍事機關。它是伴隨著中國共產黨的發展壯大而建立發展起來的。1927年,在大革命的高潮中,中央軍委隨著中共中央機關從上海遷到武漢,半年之后又遷回上海。其間,它經歷了國民革命由高潮到失敗的風云變幻,在中央軍委的發展歷史上寫下了重要篇章。
中共五大前的軍事工作
中國共產黨誕生之初的幾年,工作重心是領導工農運動,軍事運動沒有提上日程。黨員人數不多,中央領導機構不全,沒有建立軍事工作機構。1924年國共兩黨實現第一次合作,反帝反封建革命運動迅猛發展起來。一批共產黨員進入黃埔軍校,負責政治工作,任教官或當學員。他們領導和參與了討伐陳炯明等軍事斗爭。在斗爭中,中國共產黨人逐漸認識到軍事工作的重要性。為了培養軍事干部,中國共產黨選派了一批精英赴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其中一部分人如王一飛、聶榮臻、葉挺等轉入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中國班學習。在這所培養高級軍事指揮人才的學校,中國學員們學習了軍事理論,接受了戰術、技術、野外演習等嚴格的軍事訓練。1925年9月,根據國內革命斗爭的需要,中國班的26名學員回到上海,領隊是王一飛。王一飛向中央建議成立軍委,被中央接受。10月,中共第四屆中央第一次擴大執行委員會會議決定建立中央軍事部。12月,中央軍事部成立,張國燾兼任主任(部長)。在此前后,中共廣東區委等先后建立軍委或軍事部,以適應斗爭需要。1926年11月,中共中央決定將中央軍事部改為中央軍委。12月,周恩來率領一部分軍事干部從廣東來到上海,任中央軍委委員,充實了中央軍委。

中央軍委建立后一段時期的主要工作是組織和情報兩方面。
在組織上,相繼建立各地黨組織的軍事部(軍委)。在北方建立了以李大釗為主任,趙世炎為委員的軍事部;在廣東建立了以譚平山為主任,陳延年、周恩來為委員的軍事部;河南省的軍事工作由王若飛負責;在張家口、西安、漢口、上海、濟南和沈陽等地設特派員。從莫斯科歸國的一批軍事干部被分配到各地,其中去廣東的有聶榮臻、葉挺、熊雄等12人;去北方的有李林、范易等11人;王一飛、顏昌頤等三人留在中央軍委。
在情報方面,加強對軍事工作的政治領導,收集情報信息。當時中國共產黨沒有自己獨立領導的軍隊,但是有大批黨員在黃埔軍校學習和在北伐軍中做政治工作。軍委派出特派員到前線,進行調查研究和收集情報,了解戰況,協調蘇聯軍事顧問與國共兩黨關系。周恩來到上海任中央軍委委員后,多次聽取河南、山西、陜西、山東、江蘇、浙江等省黨組織負責人匯報工作,強調軍事工作的重要性。1926年底至1927年3月,中國共產黨領導上海工人舉行三次武裝暴動,有力地配合了北伐軍的進攻,中央軍委在斗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中央軍委遷漢
1926年10月,北伐軍攻克武漢三鎮,中國革命的中心由廣州轉移到武漢。中共中央陸續從全國各地調派大批干部到武漢,中央軍委也分批遷往武漢。遷到武漢后,中央軍委機構充實健全起來,人員得到充實增加,并且有了獨立的辦公地。
1926年9月,時任中共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中央局委員、中央軍事部主任的張國燾被任命為中央駐武漢代表。張國燾是第一個到達武漢的中央領導核心成員,也是第一個到漢的中央軍事負責人。12月,張國燾兼任中共湖北區委書記。1926年10月,北伐軍占領武昌時,中共廣東軍委特派員聶榮臻跟隨先頭部隊進入城內。他與中共湖北區委取得聯系,在武昌城內的中和里建立了軍委辦事處,并擔任中共湖北區委軍委書記。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之后,中共中央機關全部由上海遷至武漢。第四屆中央軍委委員任弼時于1926年11月赴莫斯科參加青年共產國際執委會第六次擴大會議,1927年4月回到上海,4月中旬來到武漢。在武漢期間,任弼時主要從事團中央領導工作,未參與中央軍事領導工作。5月下旬,中央軍委委員周恩來在處理完第三次上海工人武裝起義的善后事宜之后,搭乘一艘英國商船來到武漢。另一軍委委員王一飛及工作人員顏昌頤等也于1927年5月前后來到武漢。至此,中央軍委完成了由滬遷漢的任務。
1927年,中央軍委在武漢約半年時間。其間,中國共產黨在武漢召開了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重新任命中央機關各部門的負責人。之后,時局動蕩,形勢逆轉,特別是八七會議前后形勢復雜多變,黨中央人事變動頻繁,中央軍委亦如此。1927年5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決定周恩來任中央軍事部部長,并參加政治局常委會會議;6月24日,決定彭湃為中央軍委委員;6月30日,決定顧順章和蘇聯軍事顧問加侖為中央軍委委員;6月下旬,決定聶榮臻為中央軍委參謀長,賀昌到中央軍委工作。7月下旬,周恩來被任命為前敵委員會書記,赴南昌領導暴動,王一飛代為參加中央緊急會議(八七會議)。8月初,周恩來正在南昌起義之后南下的途中,中央又決定由王一飛代理部務。8月底,王一飛離開武漢,赴鄂北組織秋收暴動。因條件不成熟,暴動未能實現。王一飛回到武漢不久,又被派往長沙,領導長沙暴動。8月29日,中共中央決定羅亦農任中央軍委代理部長。
中央軍委在武漢健全了部屬機構,新成立了三個具體工作部門:秘書科——科長王一飛;組織科——科長歐陽欽;特務工作處——科長顧順章。在武漢第一次設立的特務工作處是后來非常著名的特科的前身。當時中央特務工作處下設四個股:保衛股——負責保衛中央機關和領導人的安全,負責人李劍如;情報股——負責收集政治軍事情報,負責人董醒吾;特務股——負責鎮壓叛徒特務,負責人張浩、李強;匪運股——負責聯絡各種幫會組織,負責人胡步三(又名胡謙之)。1927年先后在武漢中央軍委機關和特科工作的人員還有:徐以新、唐澤英、裘古懷、陳養山、蔡飛、王竹樵、陳蓮生、楊福林、趙一凡、阮錦云、姜維新等30余人。武漢時期是中央軍委建立以來隊伍最大、人員最多、機構最全的時期。
此外,當時在武漢國民黨中央和國民政府特殊崗位上任職的中共黨員,如武漢市公安局局長吳德峰等受中央軍委和湖北省軍委的雙重領導。吳德峰經常到中央軍委所在地與周恩來,到武昌青石橋三號與董必武、陳潭秋、錢介磐等負責人碰頭匯報,按照黨的指示開展秘密
工作。
1927年中央軍委在武漢共有四處辦公地,武昌一處,漢口三處。武昌中和里有數幢兩層樓房,北伐軍占領武昌后作為逆產予以沒收,成為中共湖北區委機關所在地。1926年9月,聶榮臻隨北伐軍進城后將軍委辦事處設在這里。當時中共湖北區委設在其中最大的一幢樓房中,張國燾來漢后被分配到其中稍小的一幢,作為他和隨他而來的軍事人員辦公用,共青團湖北省委也設在這里,葉挺及其家眷也住在中和里。國民革命軍第四軍政治部曾設在中和里很短一段時間,后來遷至他處。
中央軍委在漢口的三處辦公地:一是漢口余積里12號一棟兩層樓的房子。據聶榮臻、歐陽欽、李強、徐以新(當年在中央軍委做文秘、交通工作)等人回憶,周恩來5月下旬來到武漢后就在余積里12號居住和辦公,鄧穎超同住于此。當時工作人員住在樓上,周恩來夫婦住樓下。在此居住辦公的還有王一飛夫婦以及軍委工作人員十幾人,門口掛著“湘西楊公館”牌子作掩護。余積里機關十分繁忙,經常有蘇聯顧問來與周恩來交談、商量工作;有一些在國民革命軍中任軍、師級政治工作的共產黨員常來匯報請示工作。周恩來、王一飛等人經常工作十六七個小時,晚上的“楊公館”常常是燈火通明。中央軍委在漢口的第二處辦公地是友益街尚德里10號,當年中央軍委一部分人在此居住辦公。據聶榮臻回憶:“友益街這個機關多是高級的領導同志,他們經常在這里活動,由張國燾主持,一般的接頭還是在中和里。”聶榮臻在武昌辦公,他經常往來于武昌與漢口之間。周恩來也常來友益街這個機關,但不住在此。中央軍委在漢口的第三處辦公地是漢口花樓街。這條街道較長,既繁華又不臨主要大街,中央軍委特科設在此地,有利于開展工作。居住和工作在花樓街的有顧順章夫婦、李強等特科多數人員。武漢國民政府后期,風聲很緊,形勢惡化,聶榮臻、歐陽欽等人曾在這處機關短暫居住。此地離江漢關不遠,離余積里、友益街機關相隔江漢路、南京路等幾條街。
“七一五”汪精衛集團在武漢背叛革命后,中央軍委的幾處機關迅速轉入地下,“余積里、尚德里機關就沒有什么人了”。周恩來秘密轉移到漢口德林公寓與瞿秋白、李維漢等人住在一起,中央軍委其他人有的短暫住在花樓街,有的移居武昌。不久,中央軍委大部分人根據黨中央安排,奔赴九江、南昌參加暴動。9月底至10月上旬,根據形勢需要,中共中央機關陸續遷回上海,尚在武漢的少數中央軍委工作人員先后乘船前往上海,結束了中央軍委在武漢的短暫歷史。
中央軍委在武漢的主要工作
軍事工作是中共中央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1927年中央軍委在武漢并不直接領導軍隊,其工作主要包括兩個方面:
一、對全局性軍事工作的領導
(一)加強軍事領導,理順關系。1927年中共五大后,中央軍委充實健全。面對高漲的革命形勢和復雜的國共關系,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多次開會研究軍事問題。5月19日,中央常委會做出決定:要求中央軍委對全國在軍隊中的中共黨員進行統計,列出名單,報告中央。要求從上海和廣東來武漢的兩部分軍事人員集中辦公,經常向中央匯報工作。5月29日,中央常委會對中央軍委與湖北省軍委之間的關系做出明確規定:“省軍委參加中央軍委,管理范圍由中央指定”,“湖北工農、公安、省防軍由省委管理,其余歸中央管理”,“軍中黨費省委收,工人糾察隊受省軍委指揮”。6月21日,中央決定中央軍委成員顏昌頤任湖北省軍委負責人。當時有一部分中央軍委和湖北省軍委人員是雙重身份,按照中央的這一決定,中央軍委和湖北省軍委的關系以及管轄范圍非常明確,避免了工作中的交叉和混亂,使中央軍委立足于宏觀管理和全局性工作。
(二)派遣中共黨員到國民革命軍中擔任政治工作。中央軍委派人到各部隊了解情況,傳達黨的方針政策,做政治工作,培養新的力量。周恩來主要負責上層統戰工作,經常與來訪者談話,分配和派遣重要干部到軍隊中工作。中央軍委到漢不久,抓住張發奎的第四軍因北伐傷亡嚴重急需補充兵員的機會,向第四軍派去了不少黨員。畢業于黃埔軍校第四期的林彪即是在此情況下被分配到葉挺獨立團當見習排長的。中央軍委還把派遣工作從干部擴大到士兵,派遣工人、農民中的黨員到第四軍各部隊當士兵。當時在武漢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的中共黨員學員經常到武昌中和里匯報請示工作,“來軍委機關的人絡繹不絕”。
在武漢國民政府日益右傾的危急時刻,中共中央在軍事方面采取了一些發展自己武裝力量的措施。一是為預防國民黨右派背叛革命做必要的準備,大力開展對國民革命軍上層左派將領的工作,爭取他們同共產黨站在一起共同戰斗。7月,周恩來同賀龍進行談話,對賀龍的思想轉變產生了重大影響。二是整合黨領導的零散武裝力量,中央軍委和各級中共黨組織調派大批黨團員充實到賀龍的第二十軍,壯大了賀龍的部隊,保存了革命力量。將黨領導的、全國農協主辦的農政訓練班學員以及湖北省委主辦的湖北農民武裝訓練班編入葉挺和賀龍的部隊。三是中央軍委要求在國民革命軍中的共產黨員每月至少發展一名黨員,以壯大黨在革命軍中的力量。中央軍委在武漢還安排了朱德、陳毅、劉伯承、鄧小平等人的工作。
(三)應對革命危機,積蓄革命力量。1927年許克祥在長沙發動馬日事變,大肆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中共中央從5月下旬至6月上旬連續召開會議,研究對策。周恩來兩次在會上分析形勢,提出在湖南舉行暴動。根據制訂的計劃,擬派兩名蘇聯軍事顧問,200名受過軍事訓練的同志去湖南,集中力量打擊鄉村中的反動勢力,奪取湘潭、瀏陽、平江等反動勢力較弱的城池,建立鄉村自治委員會。6月17日,中央常委會再次開會,決定派周恩來先去湖南領導暴動,鄧中夏隨后也去。此暴動計劃因共產國際代表的反對和其他原因而未能實現。6月中下旬,湖南省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200多人來到武漢,向中央請示工作。中央軍委安排其中不能返回湖南的160多人到教導大隊,后來這批人大多參加了南昌起義和秋收起義,成為革命的中堅力量。軍委還從湖北省總工會調集二三百人學習軍事和秘密工作,準備應對突變。
(四)領導武裝起義,創建人民軍隊。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后,中共中央實行改組,成立了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代行最高職權,周恩來為五人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臨時中央確定了武裝斗爭的新方針。7月下旬,中國共產黨掌握的一部分革命武裝集結于九江、南昌一帶,形成了武裝起義的極好條件。7月25日,臨時中央常委會在漢口開會,接受已到江西的部分中央委員的意見,決定在南昌舉行武裝暴動,決定成立以周恩來為書記的前敵委員會。當天,周恩來在會后來到軍委機關,向軍委同志們傳達了中央的決定,組成了聶榮臻、賀昌、顏昌頤等為成員的前敵委員會。周恩來、聶榮臻等于當晚出發,前往九江。到達江西后,前敵委員會傳達中央的決定,進行起義的發動和組織,進行周密安排和精心策劃。8月1日成功打響了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的第一槍,創建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從此,中央軍委成為名副其實的軍委。
二、對中央軍委特務工作處的領導
特務工作處是中央軍委領導下的政治保衛機構,在武漢的主要工作是:
(一)保衛中央機關和蘇聯顧問團的安全。特務工作處下設的保衛股承擔著這一重要任務。漢口四民街61號是中共中央秘書廳和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辦公地,是中共中央的首腦機關。總書記陳獨秀和政治局常委蔡和森等人在此辦公和居住,周恩來、瞿秋白、張國燾、劉少奇、彭述之等黨的領導人經常在這里開會和工作。當時,61號的安全由特務工作處負責。特務工作處派出六七個衛士住在61號機關的一樓。他們個頭高大,一律身著短衣布褂便裝。當時來中央機關開會辦事和請示匯報的人很多,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幾乎每天都在此開會。中央決定了各項人事任免后,相關人員會被通知來61號談話,領受任務。因此來61號的人員很復雜,并且相互不認識。特務工作處警衛人員24小時值班,對來訪者進行詢問盤查,確定安全后才放行。警衛人員還陪同中央領導和機關工作人員外出。有一次,中宣部工作人員鄭超麟奉命去蘇聯顧問鮑羅廷公館辦事,一個衛士跟隨鄭超麟雇的黃包車同去同回。
鮑羅廷公館位于漢口原德租界,其機構龐大,人員復雜,除鮑羅廷自己的工作人員外,這里的一樓還設有一個通訊社,一個印刷所,國共兩黨高層人員往來較多,中央軍委特務工作處向這里派出警衛人員負責他們的安全。這些警衛人員是一批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從上海來的“紅隊”成員。這批人員來漢后,一部分人留在中央軍委,一部分人來到鮑公館。鮑公館警衛人員與黨中央機關警衛人員的服裝不同,他們穿的是直領學生裝,比較西式。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后,鮑羅廷被武漢國民政府解除顧問職務,中央軍委從保衛股抽調30人組成衛隊,護送鮑羅廷回國。這批人大多身強力壯,訓練有素。他們護衛著鮑羅廷,行程數千公里,最后安全到達莫斯科。完成任務后,這批警衛人員留在蘇聯學習軍事。
中共五大后,中共湖北省委機關設在武昌糧道街一座大宅院里,這里駐守著七八個保衛人員,他們對外稱這里是“鮑羅廷的一個公館”。保衛中共湖北省委的警衛人員屬于湖北省軍委,省軍委隸屬于中央軍委。為確保安全,中央軍委對派出的人員要求和管理都很嚴,經常派人到各機關督察和巡視工作。
(二)收集情報。該工作由特務工作處情報股負責,負責人董醒吾,外號“董胖子”,當時對外公開身份是國民政府武漢偵緝大隊隊長。情報股收集軍事政治等情報,了解各種勢力的政治動向。董醒吾借助其公開身份在馬日事變、汪精衛參加鄭州會議、蔣介石與馮玉祥在徐州開會謀劃分共等方面偵得重要情報,及時報告黨中央。1927年5月底,共產國際發來五條指示,要求中共組成五萬工農軍隊,建立法庭,審判反動軍官等等。共產國際代表羅易違反紀律,私自將電令拿給汪精衛看,給汪精衛集團背叛革命提供了口實。羅易泄密事件被軍委情報人員掌握,迅速報告給周恩來。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鮑羅廷、羅易一般情況下都參加),正當羅易侃侃而談時,周恩來報告了羅易泄密之事,鮑羅廷立即電告共產國際。共產國際隨即來電,停止羅易的國際代表資格,調回蘇聯。中共中央及時獲得情報,避免了因羅易的錯誤帶來更嚴重的后果,使黨早做應對突變的準備。
中央軍委的情報來源是多渠道的。特務工作處人員利用各種社會關系收集情報。梅中林是武漢地區黨組織負責人之一,其家境特殊,堂兄梅龔彬是中共黨員,時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十二師政治部主任。父親梅寶磯曾是共進會會員,參加過辛亥革命,后任北洋政府國會議員,與多方上層人士熟悉。特務工作處的李強等人與梅中林很熟悉,并通過梅寶磯的特殊身份,了解國民政府等方面的情況,獲得多種信息,及時將情報轉達到黨內。共產黨員吳德峰在武漢公安局里安插了一批共產黨員、進步人士和國民黨左派人士。吳德峰利用武漢市公安局局長身份之便有意接觸國民政府要員陳公博,通過陳公博接觸汪精衛的妻子陳璧君,經常以公私名義出入汪精衛公館,觀察汪精衛的動向。他發現汪精衛的活動頻繁,行動詭秘,露出搞分裂的蛛絲馬跡,便及時報告給中央軍委。他的情報及時準確,為保衛黨的活動和黨員安全起到重要作用。汪精衛集團實行“分共”后,吳德峰向周恩來請示何去何從,周恩來指示他“不趕不走”。后來汪精衛展開“清黨”,武漢局勢十分危險,吳德峰接受黨組織的指示,撤離武漢市公安局,擔任中共湖北省軍委書記,赴鄂南組織秋收暴動。
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前夕,中央軍委將汪精衛集團即將背叛革命的信息報告給黨中央。中央秘書廳立刻做機關轉移的準備,并于7月12日前撤離漢口四民街61號。黨中央各部門立刻通知全體黨員,告訴他們有即刻發生危險的可能,囑咐他們盡快隱蔽起來。接到通知的黨團員相互轉告,迅速轉移辦公地和住地。7月下旬之前,中共黨組織基本轉移地下,隱蔽起來,開展斗爭。中央軍委的情報保護了黨組織和大批黨團員。
(三)懲治叛徒奸細。此項工作由特務股負責,負責人先為張浩,后為李強。張浩當時的公開身份是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副官兼特務隊隊長,負責打擊敵特,警衛國共兩黨,維持社會治安。李強在中央軍委屬于多面手,具有會制造武器、熟悉金融知識等特長。中央軍委在上海時成立了“紅隊”,任務是專門懲治叛徒奸細。中央軍委在武漢時期,特務工作處內沒有設立紅隊,但有紅隊性質的任務。紅隊成員分兩批從上海來到武漢后,一部分人給鮑羅廷當衛隊,其余人留在特務工作處工作。1927年五六月以前,紅隊的任務并不多,僅有兩次鋤奸任務。一次是處決了一名企圖接近蘇聯顧問團的英國間諜,一次是懲處蘇聯顧問團內部的奸細尤金·皮克。尤金·皮克是鮑羅廷的部下,他來中國并非真正支持中國革命,而是暗中向日本人出賣情報。特務股奉命去懲處他,但是執行任務的人因過度緊張,槍未上膛,結果尤金·皮克跳窗逃跑,這件事讓特務股的人很是遺憾。
七一五反革命政變后,中共黨內出現了公開投敵、出賣同志的叛徒,給各級黨組織造成嚴重威脅。特務股負責懲處這些敗類。
為了增強力量,中央軍委派人到湖北省軍委訓練指導如何懲治叛徒和鋤奸。特務股負責人李強曾經領著省軍委的陳聲煜帶著手槍上街練膽量,還在青年團中鍛煉培養了一些能在惡劣環境下對敵斗爭的人才。中央軍委遷回上海后,李強的一些工作就交給了陳聲煜。
特務工作處在中央機關遷回上海期間還處理一些善后事宜,如退掉中央秘書廳等機關租用的房子,清理被封閉的中華全國總工會辦公場所,接收被國民政府解聘返回蘇聯的軍事顧問們留下的槍支,并將這批武器送到武昌中國共產黨掌握的軍隊中,將中共中央未用完的國庫券兌換成上海可用的中央券和銀圓,等等。當中共領導人籌劃領導南昌起義和秋收暴動時,中央軍委部分工作人員完成了這些平凡而細微的工作。
中央軍委特務工作處在武漢的秘密工作為后來中央軍委特科在上海的斗爭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1927年9月至10月,中央軍委在武漢的少數人員全部秘密乘船遷回上海,開始了新的
征程。(編輯 王 雪)
(作者是武漢革命博物館原館長、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