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敘利亞內戰坦克裝甲車輛

軍鷹

敘利亞內戰已經持續了四個年頭，2015年9月，隨著俄軍地面部隊的公開進駐，新式T-90主戰坦克、2S19自行火炮、BMD-3傘兵戰車和BTR-82步兵戰車正式進入敘利亞戰爭，使得這一著名的“中東坦克墳場”更加引人關注。本文針對敘利亞內戰前期使用的主戰坦克、裝甲車輛的作戰損失情況進行解析。

始于消耗戰

內戰爆發的前三年期間，敘利亞政府軍在與反對派的作戰中總計損失了超過四分之一的坦克、步兵戰車和輸送車。巴沙爾的地面部隊主要的裝甲車輛以俄系武器為主，主要有T-55坦克、T-62坦克和性能好一些的T-72主戰坦克（包括比較新式的T-72BM改型），另外還有大量的BMP系列步兵戰車。這些技術兵器在內戰最初兩年多的作戰中已經有1800多輛被擊毀、擊傷或遺棄，同時也意味著可能有數千名政府軍裝甲兵在戰斗中傷亡或者做了反對派的俘虜。

敘利亞軍隊大部分坦克被作為基地和據點周圍的固定炮臺使用，裝甲兵很少進行機動作戰

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戰損結果，“贖罪日戰爭”中敘利亞在戈蘭高地“淚谷”作戰中坦克和裝甲車輛損失數字也不過500輛左右。那時以色列使用的是火力和精度頗具口碑的“百夫長”主戰坦克，而目前與敘利亞政府軍對抗的各反對派武裝（包括自由軍和近年名聲大噪的ISIS“伊斯蘭國”），則幾乎沒有重型裝甲車輛，在新聞中這些民兵部隊最常見的武器，只不過是改裝過的豐田皮卡而已。事實再次證明，在城鎮地區的近距離作戰中，如果離開了步兵分隊的伴隨保護，即便防護性能最好的坦克也不堪一擊。

對于敘利亞反對派各方而言，這一戰果無疑也給予他們極大的希望。反對派能否不依賴高技術的空中力量、復雜的反坦克導彈以及一支有一定規模的正規裝甲部隊，僅僅憑借步兵近戰來大量消耗阿薩德部隊的作戰車輛，就能達到擊敗政府軍的目的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老阿薩德掌權時期長期接受大量蘇制武器援助，在巔峰時期每年軍援價值超過十億美元。敘利亞陸軍那時囤積的坦克和戰斗車輛至今仍然有四分之三左右未受損失。即便目前沒有俄羅斯的定期軍援，重裝部隊僅憑自家庫存還可以再維持三五年，之后才談得上敘利亞政府軍的步兵部隊和民兵武裝的消耗問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或許戰爭各方才可能坐到談判桌前，找出一個解決戰事的和平方案來。

古老的裝甲戰術

根據華盛頓近東政策研究所的數據，在“阿拉伯之春”爆發前，阿薩德的敘利亞阿拉伯軍擁有1600輛T-72系列主戰坦克，1000輛左右T-62坦克，俄式的T-55坦克超過2200輛，BMP-1和BMP-2步兵戰車的保有量約2450輛。即便在全球各國陸軍中，這也是一支屈指可數的坦克大軍，兵力規模已經超過了英國、法國、德國，以及日本坦克部隊的總和，接近印度和中國的水平。

但敘利亞陸軍的戰術素質卻與其規模完全不相稱，坦克的機動性、火力和防護優勢完全被棄置不顧。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敘利亞陸軍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戰法：將坦克開到戈蘭高地某處的掩體里，停放在原地對以方設施和人員進行炮擊，更像自行火炮的作戰使用。2008年敘利亞戰爭爆發前，中東問題專家Anthony Cordesman就在其著作《以色列與敘利亞的軍備與沖突展望》中指出，敘利亞軍隊大部分坦克被作為基地和據點周圍的固定炮臺使用，裝甲兵很少進行機動作戰，坦克被當成“庫房保衛者”，步坦協同、聯合作戰的訓練內容幾乎沒有。城市作戰中，坦克迫切需要步兵的觀察與保護，而后者則有賴于坦克的強大火力才能順利進行逐屋清剿作戰，但敘利亞坦克兵很少與徒步的步兵分隊協同。

敘利亞坦克兵很少與徒步的步兵分隊協同

當敘利亞各地的叛亂風起云涌時，巴沙爾阿薩德派出裝甲兵奪回這些城鎮，戰斗經過變得毫無懸念：僅以輕武器武裝、缺乏正規射擊訓練的民兵武裝，很容易就可以將分散使用的政府軍裝甲車隊割裂開來，然后嘗試各種辦法包括炸藥包、單兵火箭筒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來對付單個坦克。甚至還有反對派民兵用一顆手榴彈投入停放的坦克艙蓋就將其摧毀的實例。這樣的作戰視頻在liveleak等網站上多如牛毛，給人形成一種坦克在巷戰中不堪一擊的錯覺。

實際上，在反抗軍一方，打坦克仍然是一項需要冒著極大性命危險，并且成功率很低的敢死任務。比如在伊德里卜的反對派“獵鷹”旅有一名民兵僅僅擊毀過一輛坦克，就被同伴冠以“坦克殺手巴希爾”的頭銜到處宣傳。如果阿薩德軍隊能妥善利用坦克的綜合技術優勢，將步兵和坦克形成一支同進退的方陣，反抗軍僅憑手頭的各式AK和皮卡車幾乎無法抵擋其推進。

罕有起色

一位俄羅斯軍事評論員曾經收集了來自互聯網的敘利亞戰爭視頻及圖片，將其按照發生地點、車輛型號、街道背景等進行逐一歸并和還原，合并掉重復記錄的擊毀車輛，最后確認在2011年10月到2013年初，各反對派武裝共計擊毀了862輛敘利亞政府軍的裝甲車輛，內含主戰坦克380輛，步兵戰車330輛，裝甲輸送車、自行榴彈炮、自行高炮等其它作戰車輛151輛。其中損失最嚴重的2012年10月，敘利亞政府軍共丟掉了108輛各式裝甲車輛。

2013年3月之后，政府軍的損失迅速增長，根據華盛頓近東戰略研究所的總結，在接下來三個月內又損失了611輛坦克和步兵戰車。另外根據來自Livejournal分析人士的統計，從2013年6月到2013年10月政府軍裝甲兵的損失累計為363輛坦克和步戰車。

這些數字一方面可能要歸咎于反對派獲得了新式的“陶”式、“短號”反坦克導彈，以及RPG-29重型火箭筒等技術兵器的支援，另外一方面也說明阿薩德裝甲兵部隊的戰術并未有任何改善，反而因為相對有經驗的人員的不斷傷亡，使得部隊素質進一步下降。以上統計口徑主要針對技術裝備的戰損（含擊毀、擊傷和遺棄被俘），并不包括人員的斃傷俘情況，但在實戰中坦克乘員的傷亡數字和比例相當可觀。在一次交火中，一輛敘利亞陸軍的T-72主戰坦克被反坦克武器擊中起火，炮塔里兩名乘員之一棄車逃離，一名乘員生死不明，受傷的駕駛員爬出艙蓋未及逃遠就被輕武器擊中身亡，生還的坦克兵只有一人。

根據敘利亞坦克兵的自述，如果坦克中彈大部分乘員憑借裝甲的保護都能生還，很少有坦克手在車內被反坦克武器當場打死的情況，而且受損的戰車如果妥善回收和修理后也能重新投入作戰。但在這次交火的視頻記錄中，自始至終沒有看到任何伴隨坦克的政府軍步兵露面掩護坦克兵逃生。

敘利亞政府軍還存在很多坦克兵逃離或者開小差，將完好的坦克丟棄的情況，甚至還有一些坦克因為看管不善被反對派武裝“盜走”。這些被遺棄的戰斗車輛一旦落入反對派武裝之手，則不乏有經驗的民兵來保養維護和駕駛它們。相比之下，反對派民兵對坦克的使用反而有一些步坦協同的雛形，他們會把僅有的一兩輛坦克作為預備隊投入機動作戰，承擔反擊任務，常常不時在步兵陣線的后方出現給予炮擊增援。

在敘利亞戰場上，反抗軍最著名的就是各式AK和改裝過的皮卡車，幾乎無法抵擋其推進

2014年以后的敘利亞陸軍戰術有了一定的改善苗頭，一些忠于阿薩德的準軍事部隊也慢慢學會了在坦克進攻的隊列中共同進攻。由于兵員緊缺，敘利亞政府軍請來了盟友黎巴嫩真主黨部隊來做偏師，后者作為游擊隊出身的輕步兵，常年與以色列對抗作戰不乏悍勇，但完全沒有步坦協同的意識，因此總體上敘利亞坦克兵仍然處于單打獨斗的狀態，而真主黨武裝也很樂于甩開坦克支援的情況下作戰。

后記

雖然損兵折將，但巴沙爾阿薩德的軍隊在規模上仍然占據顯著優勢，技術裝備的損失數字對于擁有近5000輛主戰坦克的敘利亞陸軍遠未達到捉襟見肘的地步，尤其是在俄羅斯和伊朗的軍援由半公開演變為目前的公開援助、公開駐兵的情況下。專業技術人員的折損無法補充或許才是政府軍主要潛藏的危機。

在裝甲兵之外，空軍也是政府軍相對于反對派武裝的絕對優勢，因為反對派武裝沒有任何防空雷達，也不具備像樣的防空火力，缺乏技術人員支持的情況下他們繳獲的“薩姆”-2防空導彈幾乎是廢鐵。在古賽爾攻防戰中，敘利亞政府軍的武裝直升機和轟炸機可以毫無顧慮地任意轟炸，投下300多枚航彈幾乎將該鎮可用于防御的建筑全部摧毀。俄羅斯空軍蘇-30SM戰斗機和蘇-25攻擊機進駐敘利亞拉塔基亞基地之后，政府軍又拿到了更多籌碼。

因此，這場戰爭或許并不是簡單的每年擊毀幾千輛坦克那么容易就能等到結束那一天。

[編輯/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