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千王

詹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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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灑自如的賭神當著眾人偷天換日、瞞天過海，是周潤發留給一代人的記憶。居住在美國的理查德·特納（Richard Turner）就是現實中的發哥——他被譽為世上最偉大的“千王”。不過，看不到特納出千手法的不只是觀眾和賭徒，還有千王自己。這位千王，是盲人。

他更喜歡被稱作“紙牌技師”，因為“技師”意味著精湛的技術，“能夠操控牌局的走向和結果”。這并非夸大其詞，年近花甲的特納在過去幾十年從未輸過任何牌局，甚至沒有一次失誤。即使在別人為他洗牌的情況下，牌局也依舊牢牢掌控在他手中。

沒有玩紙牌必要的視力，如何成為千王？特納有盲人獨有的卓絕觸覺。“紙牌魔術的多數動作都需要精確地判斷紙牌的厚度，這步一錯，后面一定步步都錯。”特納一邊同桌子另一邊的人談笑，一邊不斷洗牌，然后穩穩地從紙牌中取出一小疊——整個過程滴水不漏，張數分毫不差。

真正讓特納非同凡響的，是他的“讀牌術”——認識你的牌并不需要看見它們。在特納眼里，眼見并不可靠，視力甚至可能成為認識世界的障礙。因此，這個半盲人才能憑著一副紙牌騙倒千千萬萬明眼人。

“眼睛讓我們看到這個花花世界，但它也蒙蔽了我們的大腦，”特納說，“我眼中的世界是一個萬花筒，它由無數變幻莫測的顏色構成。我將這些顏色編制成信息，之后便能任意調遣。”

美國紙牌公司的研發負責人對特納贊嘆不已：“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玩家，他似乎能看穿所有的紙牌游戲。”而特納的紙牌游戲，他自己看不到，明眼人也始終看不穿。

這個能用紙牌瞞過眾人眼睛的千王說，他“從不糊弄自己的紙牌”，單是一個叫作“特納瞬間”的紙牌動作，他就練習了五六百萬次。

“鋼琴家不能總是帶著自己的鋼琴，但我的紙牌卻一直在我口袋里，”特納說，“多年以來，我每天都要練習10到20小時，日日不間斷，這耗費了我超過三分之一的時光。”

特納的妻子說，對特納而言，紙牌不僅僅是職業，還是生活——即使紙牌不在手邊，他也會空手演練動作。他甚至給兒子起名“黑桃A”。而“黑桃A”對這個名字也很滿意，因為“所有人都能記住我”。

這位賭場上的風云人物，也像電影中的發哥一樣有過坎坷的成長路。7歲那年，他因一檔電視節目愛上了紙牌魔術，但兩年后他卻患上了猩紅熱。那場大病帶走了他的視力。

此后多年，他四處求醫，但至今為止，世界對于特納來說仍只是模糊的光影。視力衰弱不僅剝奪了他的愛好，還讓他的生活陷入了混亂。他一度沉溺于酒和大麻之中，還因拒絕學習盲文被自己所在的特殊教育學校開除。

轉機出現在18歲那年。特納進入了一所非盈利學校，學習如何用各種感官“看見”這個世界。幾年的學習讓特納重拾童年的夢想，而之前一直吝嗇的命運也終于開始向他展示仁慈的一面。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結識了一個電視節目的合伙人，之后走上舞臺。他的紙牌特技讓觀眾甚至專業技師驚嘆不已，他開始被稱為“千王”。

現在的千王不必再以紙牌為生，但他仍以此為樂。最近10年，他一直在學校夏令營中開辦“紙牌魔術課”，教授的不只是牌技，還有幽默和生活的信念。

盡管紙牌是這位千王的摯愛，但是他的生活卻并不局限于此。特納從少年時期開始練習跆拳道，現已獲授黑帶六段。他也酷愛健身，甚至在布拉德·皮特2011年的電影《生命之樹》中出鏡。這位60歲千王的人生哲學簡單卻深刻——“人生沒有不可能，任何阻礙都應該是你前進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