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花花公子》裸體女郎

李碩

最近，美國雜志界有一個不小的震動，這就是有著62年歷史的美國著名成人雜志《花花公子》近期宣布該雜志明年將進行改版，從明年3月起將不再刊發(fā)裸體女性照片。改版后的《花花公子》仍有“月度玩伴女郎”專題，仍然會有性挑逗意味的女性照片，但是將被定位為不適合13歲以下兒童觀看的PG-13級。

這則消息首先是在《紐約時報》公布出來的，《花花公子》首席執(zhí)行官斯科特·弗蘭德解釋，“每個人都會問為什么？在過去幾十年里，《花花公子》與裸體是一對好朋友，但現(xiàn)在只要輕點鼠標就可免費獲得性感照片，刊登全裸照片已經過時。是的，時代變了。”雜志創(chuàng)始人、89?歲的休·海夫納在集團的轉型會議上也同意了弗蘭德的這一提議。

《花花公子》的無裸露化是從網站開始的，沒想到的是，靠著“無裸網站”，這份年老的雜志居然“枯木逢春”了。

互聯(lián)網逼迫下的變化

如同雜志那樣，《花花公子》同樣受到互聯(lián)網浪潮的沖擊。在色情內容唾手可得的網絡時代里，這份雜志的紙媒競爭力急劇下降，據(jù)統(tǒng)計其發(fā)行量在顛峰時期有500多萬份，但現(xiàn)在銳減到80萬份。而且，其營收也持續(xù)低迷，每年的廣告收入都在持續(xù)下降中。據(jù)傳糟糕的財務狀況可能導致《花花公子》被出售，品牌管理公司Iconix品牌集團或是一家由花花公子前娛樂總裁吉姆·格里菲斯牽頭的集團將可能成為這個娛樂帝國新的主人。

不僅《花花公子》，這個擁有美國最老牌成人雜志、電視臺、網站、“兔耳”標志的授權等生意的花花公子集團，也沒能躲過傳統(tǒng)媒體業(yè)與經濟危機的雙重寒冬，其大廈的物業(yè)稅和維護成本竟然難以輕松負擔了。

幸運地是，《花花公子》很早就認識到了自己的短板。自從創(chuàng)始人休·海夫納的女兒克里斯蒂·海夫納在1988年擔任集團總裁后，她就為公司的發(fā)展戰(zhàn)略做出了調整，把原先面對美國國內和以印刷業(yè)為主的方向調整到電子和網絡方面。她支持婦女運動，而且是個激進的女權主義者，她本人極不愿意翻看《花花公子》雜志，她認為那些裸露的女郎是對女性的不尊重。在她擔任總裁后，她就盡可能地減少色情的成分。

《花花公子》的無裸露化是從網站開始的，沒想到的是，靠著“無裸網站”，這份年老的雜志居然“枯木逢春”了。從2014年7月開始，瀏覽花花公子網站的網友們發(fā)現(xiàn)，兔女郎還是性感的兔女郎，但她們都穿上了衣服。為了“無裸化”網站招募了一個25人的編輯隊伍，并積累了一批自由撰稿人的資源，希望打造一個以都市文明男性為目標群體的生活方式網站。

在《花花公子》新的發(fā)展戰(zhàn)略中，想要吸引的正是那些在工作中、在公眾場合中想要看一看，但又怕別人投來異樣眼光的年輕群體們。

無裸花花公子網站成效不錯，據(jù)《花花公子》方面提供的數(shù)據(jù)，該網站從去年到今年1月，全球瀏覽量上升了258%，同時，視頻網站內容的瀏覽次數(shù)在2014年7月至12月間從5萬上升到了600萬。廣告也接踵而至，想要在雜志與網站投放廣告的產品數(shù)量比起去年漲了四倍。

在網站的帶動下，《花花公子》雜志也逐步擺脫了被出售的危機。雜志首席執(zhí)行官斯科特·弗蘭德說，“我們即將推出無裸雜志確實是冒了風險的，但就像所有的公司那樣，冒險的基因深深扎根于這本雜志中。”

曾經的輝煌

1953年10月，在《花花公子》的創(chuàng)刊號上，休·赫夫納寫道，“我們應該享受這樣的生活：在自家公寓中，調上一杯雞尾酒，準備兩份開胃小吃，唱機里放上一段背景音樂，邀請一位紅粉佳人，靜靜探討畢加索、尼采、爵士樂，還有性。”

這段創(chuàng)刊詞定位了雜志62年來的風格：“我們談的是有情調、有態(tài)度的色情。”這期創(chuàng)刊號也因為瑪麗蓮·夢露的裸照一炮而紅。在這期雜志的封面中，瑪麗蓮·夢露的裸照身著深V禮服，張著性感雙唇揮手，這份性感又快樂的情緒不能不感染每一個路過的人停下腳步。而夢露旁邊的文字承諾說，讀者將在雜志中找到這名女演員的裸照，“是所有雜志中第一次曝光的，全彩色的”。

在不經意之間，休·赫夫納創(chuàng)辦的《花花公子》被當時激進的文化運動推到了浪尖之上，成了性革命運動的一面大旗。以至于在60年代，美國青少年的口號是，“長大了以后要像海夫納一樣享樂”。

從第一期開始，《花花公子》就走在了時代的前端，可以說，62年歷史的《花花公子》就是一部西方世界關于“性與美”的變遷史。比如說1978年12月份的封面女郎是女演員法拉·福塞特，這位女郎代表了典型的70年代美國女孩裝扮，蓬松的金發(fā)搭配全身小麥色的皮膚，再穿上一件白色襯衫，充滿了性感與活力;到了80年代，封面女郎的風格發(fā)生了變化，她們的妝容變得清單，發(fā)型也變得順直，膚色也追求白皙清爽;90年代初的封面女郎以女演員莎朗斯通為代表，她以在《本能》中狂放熱烈的性愛表演名聲大振，《花花公子》上的她無疑是性感中又隱藏著危險的。

當然，《花花公子》上不只有明星與性感女郎，1987年6月，時為法國總統(tǒng)候選人的讓-馬琳·勒龐的前妻登上法國版《花花公子》，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曾任烏克蘭總理的季莫申科被波蘭版《花花公子》評為6月月度人物，還在首頁刊登了一張季莫申科的照片。照片上的女總統(tǒng)梳著傳統(tǒng)的發(fā)辮，身著亮麗的職務套裝，照片的題詞寫道：“能夠讓你頭暈目眩的最漂亮的女政治家。”

讓《花花公子》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是，它所追求的不僅是色而不低俗的美麗，更是言論自由的價值觀。“花花公子訪談”是這本雜志的另一面招牌，從大衛(wèi)-芬奇、喬布斯、到霍金、菲德爾·卡斯特羅、阿拉法特等不計其數(shù)的各界人士，休·赫夫納不吝嗇用大篇幅刊登知名人物的訪談，其中多位名人的言論曾引發(fā)輿論嘩然。

“穿上衣服”之后

在赫夫納的開拓下，上個世紀70年代的《花花公子》達到巔峰，1972年的11月刊曾創(chuàng)下了700萬冊的歷史最高發(fā)行紀錄，尤其該期中間插頁的美女瑞典模特蓮娜·瑟德貝里的全身裸照，其頭部和肩膀的位置成了數(shù)字圖像處理的測試經典圖，被稱為“蓮娜圖”。而《花花公子》也由單一的雜志出版發(fā)展成為涵蓋俱樂部、電視、夜總會、電子游戲、電影等領域的媒體帝國。

然而，危機始終悄悄到來了。當然，在互聯(lián)網浪潮下，“日落西山”的色情雜志也不止《花花公子》。今年1月，英國《太陽報》發(fā)表聲明稱，該報的“三版女郎”的傳統(tǒng)已經過時，半裸女郎該穿上衣服了。三版女郎指的是《太陽報》在第三版刊登的裸露上身的模特，這個存在了40多年的欄目讓這份小報的發(fā)行量曾經高達470萬份。

《花花公子》與“三版女郎”的轉型尚算良好，但也有一些曾經輝煌的色情雜志“死”在路中。大名鼎鼎的《閣樓》雜志創(chuàng)刊于1965年，短短時間就大膽露骨的色情描寫引發(fā)轟動，曾經是《花花公子》強有力的挑戰(zhàn)者。但近些年《閣樓》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就在走下坡路，面對崛起的互聯(lián)網，《閣樓》在轉型上走了一條錯誤的道路——那就是刊登更加沒有底線、不堪入目的畫面。于是，它漸漸被市場與讀者拋棄了，2013年，它的出版商申請破產保護希望藉此降低債務負擔。

而被譽為美國成人色情業(yè)先驅的阿爾·戈德斯坦的色情帝國在十年前就坍塌了，他創(chuàng)辦于上世紀60年代末的《Screw》雜志于2005年停刊破產。

如同其它傳統(tǒng)媒體那樣，色情雜志也在紛紛尋求轉型之路，從目前來看，《花花公子》網站的“去色情化”收到了不錯的效果，然而，“穿上衣服”的策略也遭到不少人的質疑。曾任《閣樓》總經理的凱利·赫蘭德說，“我認為《花花公子》在做一個品牌自殺的行為，我不認為裸體過時了，有人類開始就有裸體的藝術，在未來這項藝術也將持續(xù)下去。”

另外一份美國知名色情雜志《好色客》的出版人拉里·弗蘭特也認為，“《花花公子》的決定是不明智的，我覺得這大概是因為它對自己絕望了。”

資深媒體研究者、密西西比大學雜志創(chuàng)新中心的主任薩米爾·胡斯尼同樣對《花花公子》的轉型表示憂慮，他說，“試圖吸引年輕讀者的策略會讓這份雜志與忠實用戶產生疏遠感。而且，它想要擁有的年輕男性群體并不需要看《花花公子》，他們在手機上、電腦上點一點就能看到他們想要看到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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