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窮人的享樂主義

鄭曉亞

世界上大抵沒有什么城市能像巴黎這樣把“享樂主義”詮釋得如此淋漓盡致。

夏天一到，有錢有閑的巴黎人便收拾行李離開城市去海邊度假;而此時，市政府在塞納河邊建起一片人工沙灘，說是要讓那些沒錢或是沒假期的巴黎人有“身在塞納，如在海邊”的美好感受——此等創意，若是瑪麗·安托列還在世的話恐怕也會羨慕不已吧！

2002年，也就是“巴黎沙灘節”剛開始的那一年，人工沙灘只設在塞納河右岸從盧浮宮至市政廳的那段。從2006年開始，塞納河左岸的一部分也被改造成沙灘。

今年7月，市政府從法國諾曼底海岸通過塞納河河道，船運了近五千噸的細沙，鋪在新橋至旭麗宮邸之間長達三公里的塞納河畔。建造沙灘的沙子全部是由水路運輸，考慮到這樣可以避免因卡車運輸而造成的二氧化碳排放;而所有工程建造中未被使用的原材料隨后也都將被回收。第21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將于12月在巴黎召開，“巴黎沙灘節”亦是重申可持續發展的良好契機。

除此之外，政府還在沙灘上種了近百棵棕櫚樹，安放了大量的沙灘椅，設置了免費礦泉水供飲處、免費圖書租借點、小酒吧。在這里，人們穿著比基尼三三兩兩地躺在沙灘上享受夏日陽光，孩童們拿著工具堆建沙堡，還有年輕人在打沙灘排球……一切看起來幾乎和真的海邊沙灘沒什么兩樣。不過，裸曬以及在塞納河里游泳依舊是不被允許的。

同海濱城市那碧海藍天下的沙灘相比，被眾多精美的歷史建筑物包圍著的巴黎沙灘一點都不顯得局促和窘迫。政府還在沙灘上組織了各種免費的娛樂活動，包括盧浮宮文化展、《小王子》動畫展、迷你高爾夫、跳舞和打太極。

如今，巴黎十九區拉維萊特水域的河畔也鋪上了人工沙灘。

位于巴黎東北角的十九區是華人和北非移民的聚居處。和塞納河邊的區域相比，這里因為臟亂的街道和傳說中令人擔憂的治安問題而不被來巴黎的游客青睞，卻是很多巴黎本地年輕人熱愛的地方。坐落在這里的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本身就是文藝青年的朝圣地，拉維萊特科學及工業城也是巴黎人周末帶小孩的必去之地。這里的沙灘比塞納河畔的更“接地氣”。

白天，經常可以看見一家三五口在這騎車。全巴黎分布著近兩千個自助自行車點，共有3萬輛自行車。而只有拉維萊特區設有專門給小朋友使用的自助自行車，顏色形狀和普通自行車一模一樣，卻只有一半大小，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可愛。

有天晚上我和一幫同學拿了瓶霞多麗坐在運河邊上，邊喝酒邊聊天。這片沙灘上坐著嬉笑打鬧的年輕人，有看著流水彈著吉他的文藝青年，有伴著月光敲著鼓吟唱的非洲人，我身邊一位出生在塞納河邊的布爾喬亞巴黎人，拿起一次性塑料杯喝了口葡萄酒，感嘆道：“難道我們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嗎？”

盡管今年發生的多起恐怖襲擊讓人們依然心有余悸，最近又有極端分子叫囂將對巴黎的公共交通發動襲擊，但是在這區區幾公里的地方，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展示著她的包容性：不同膚色的孩子在一起嬉戲，窮人和富人亦無區別。作為“享樂之都”的巴黎試圖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告訴你—— 在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是免費的，快樂是所有人共同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