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計委“武功”被廢

尹鴻偉

2015年伊始，莫迪政府正式宣布撤銷已有65年歷史的計劃委員會，并用“全國改革印度學會”取而代之

莫迪就任印度總理以來，這個南亞第一大國的一舉一動更加受到外界的關注。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最新的一項研究把莫迪總理認定為“四位全球領袖之一”，稱其不僅在處理國內事務上享受人們的高度信任，而且在應對國際事務上也是不乏威信。

在這些贊譽的背后，的確有著莫迪真抓實干的具體行動。2015年新春伊始，印度政府便正式宣布撤銷已有65年歷史的計劃委員會，并用“全國改革印度學會”取而代之。莫迪本人在推特上宣稱：“一刀切”的國家計委阻礙了印度經濟發展，“全國改革印度學會”將施行“親民、積極、參與性強的發展規劃”。

成立于1950年的印度國家計劃委員會，為早年模仿蘇聯計劃經濟的產物，一直擁有最高的國家經濟決策地位。

“追回黑錢運動”、“清潔印度運動”、“建造廁所運動”、“印度制造運動”……莫迪上臺后的一舉一動都逃離不了輿論的注視，外界也不時對其評頭論足，甚至發布各種各樣的評價報告。

2014年12月17日，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經過研究后認為：在俄羅斯、英國、中國、法國、美國、德國、日本、巴西、印度和南非10個國家中，就本國人民對領導人處理國內和國際事務的信心方面，莫迪排在第二位，其處理國內和國際事務的信任水平分別為93.2%和93.3%。

肯尼迪政府學院通過對全世界30個國家的公民進行調查，詢問他們對10位具有全球影響力領導人的看法。隨后形成的報告稱，就公民贊成國家發展戰略而言，莫迪排在名單首位，收獲87.8%的支持率;與此同時，美國總統奧巴馬排第20名，支持率僅為44.8%;英國首相卡梅倫則以51.5%的支持率排第15。該報告還把印度、德國、中國和俄羅斯的現任國家領導人認定為“四位全球領袖”，并認為“超過87%的印度人認為莫迪的政策是對的”。

針對這份報告，有印度網民表示：“莫迪當總理快6個月了，新的做法在成形，希望莫迪能夠把印度帶到一個新的高度?！庇《鹊闹С终哌€對莫迪給予了充滿期待的評價：“莫迪為人誠實和真誠、勤奮刻苦、做事堅定迅速;莫迪知識淵博，無人能夠在這些方面與其匹敵。”

當然也不乏反對的聲音，認為現在整個印度都有些盲從莫迪，其幾乎是被尊為“神”而上任的。但印度發展的歷史包袱積重難返，要讓印度在短時間內有較大的改觀同樣也只有神才能做得到，問題就出在莫迪本身并不是神。

目前，經濟下滑，看不到新的基礎設施發展，年輕人大量失業……也是印度媒體對國內現狀描述的情景。印度經濟學家巴拉更表示，前任政府留下的問題包括在石油、食品與化肥補貼上面的龐大開支、浪費的福利計劃、過高的薪酬待遇以及巨大的財政赤字，另外還存在拒絕取消阻礙就業的政策、裙帶資本主義、朝令夕改、回溯征稅、食品采購價格的大幅上升以及腐敗等諸多問題。

《日本經濟新聞》認為，印度擁有巨大的經濟增長潛力卻一直發展滯后的原因，在于其政權基礎脆弱、官僚機構僵硬和貪污現象橫行阻礙了經濟增長。對于莫迪在上臺后的種種改革舉措，有輿論認為對現階段的印度來說是必要的，印度確實需要有個強勢的領導人出來改變現狀，所以莫迪樹立較高的權威性及個人崇拜也是情有可原。

印度已經有12.7億人口，國際研究機構認為不久后其將超過中國成為全球第一人口大國，目前印度人選擇了一位承諾改善他們生活水平的人作為總理。這樣的情況意味著，莫迪如果能夠改變印度，也將改變全世界。

早在競選期間，莫迪就承諾將對印度的經濟體制進行系統性改革，并聲稱要改變國家計劃委員會。2014年5月就任印度總理后，他就采取一系列措施邊緣化計劃委員會，8月他在首個獨立日演講中公開提到要將這個機構撤銷。

當然，莫迪的改革并非一帆風順，尤其反對黨國大黨一直在進行阻撓。不過，行事風風火火的莫迪并不在意，除了將計劃委員會的“一把手”職位置于空缺狀態，他還將委員會有史以來第一次被排除在財政預算的討論之外，并將聯邦政府財政支出的決定權轉交給了印度財政部。

由于國家計劃委員會的功能和地位曾經舉足輕重，因此莫迪對其“動刀”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印度國家計委在1950年正式成立時，便直接對時任總理尼赫魯負責，同時尼赫魯也親任計委主席，職責包括制定印度經濟五年計劃。盡管印度自上世紀90年代起開始市場經濟改革，但國家計委始終高高在上地掌控著國家的經濟決策，迄今已制定了印度經濟發展的十二個“五年計劃”。

印度媒體稱，莫迪在古吉拉特邦擔任首席部長時，其施政也不斷被當地計委干預，令他大為惱火，公開指責計委專橫跋扈，以統一政策阻礙各邦發展。印度一方面號稱是“世界上最大的民主國家”，另一方面政府搞的卻是計劃經濟，因此也屢屢受到西方世界的嘲諷。正由于這樣的歷史原因，印度公營企業至今在基礎產業、國防工業、鐵路運輸、金融、保險等部門都占據著主導地位。

與此同時，“位高權重”的國家計委自身也是非不斷，例如2012年曾因花費350萬盧比（約為6萬美元）裝修“豪華廁所”，遭到輿論的猛烈抨擊。路透社表示，數以百萬計印度人日均生活費不到2美元;印度政府還估計，全國有1/3的人口日均生活費低于1.25美元。印度計委則宣稱日均消費27盧比（約為0.45美元）以上的印度人都不屬于貧困者，再度引起了民眾的強烈不滿。

種種綜合因素注定了莫迪的改革勢在必行，對于國大黨反對撤銷國家計委的意見，有印度媒體認為是為了維護前總理尼赫魯的政績。但所有意見都無法再阻擋莫迪的施政雄心，他在推特上稱：國家計委阻礙了印度經濟發展，須用“全國改革印度學會”取而代之，新機構將以“親民、積極、參與性強的發展規劃”來取代之前國家計委一刀切的做法。在印度這樣一個龐大的、多元化的和好爭辯的國家里，莫迪能將以前都是秘密通過的改革公之于眾，被輿論認為已經成功了一半。

印度媒體透露，取而代之的“全國改革印度學會”將包括印度28個邦、6個聯邦屬地、首都新德里的領導人等成員，學會的副主席、總裁和專家將直接對印度總理負責，使得其“更像一個研究機構或者論壇”。

印度學中國，想成為繼中國之后的第二個全球制造業中心，圖為有著“印度的深圳”之稱的金奈市，是印度的制造業中心

印度的地理位置、氣候及人口結構等都有利于其在當今世界經濟中的競爭，有學者建議印度應該在管理上盡快脫離蘇聯經濟模式的束縛，如此才有望成為一個世界經濟大國。

目前，外界對于莫迪的評價非常復雜，但有一點卻是共同的，他很可能首先關注經濟議程。不少評論人士認為，莫迪可能將成為東亞式的威權領袖，即印度版的李光耀或二戰后帶領韓國、中國臺灣地區等走向工業繁榮的領導人。

2014年6月，莫迪曾在一份報告中表示，他對中國經濟轉型評價樂觀，“中國在經濟實力方面得分‘非常高’。中國應有能力在經濟再平衡過程中逐步擺脫依賴信貸增長模式的同時，維持很高的信用評級?！蹦厢槍χ袊洕闆r的評論一度被視為隨后行動的預告，中國的經濟體制一度曾是蘇聯模式的翻版，中國曾經也存在“國家計劃委員會”，其最早成立于1952年，1998年更名為“國家發展計劃委員會”，2003年再改名為“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

事實上，印度對于中國的“發改委”一直倍加關注，印度中國研究所在2013年還發表了一份《中國的規劃過程》，該報告長達百余頁。不過，由于總理擔任計委主席，印度計委的地位始終被認為要高過中國發改委。

有美國經濟學者認為：印度學中國，中國是摸著石頭過河，印度則是摸著中國過河。目前，中國企圖脫離過去不斷仰賴的投資與出口經濟增長模式，印度則正開始著手發展此種類型的經濟成長，甚至想成為繼中國之后的第二個全球制造業中心。如果這樣，印度需要充分的調動和使用資金，需要發展完備的金融和銀行體系，還需要擁有數百萬制造業工人，同時物流和能源成本等因素也至關重要，但從各方面而言印度的準備似乎還不充分。

對于莫迪撤銷國家計劃委員會的新政，反對黨一直沒有放棄批評與嘲諷，認為其新成立的“全國改革印度學會”是一個換湯不換藥的機構。由于莫迪很可能將擔任新機構“全國改革印度學會”的主席，反對黨更宣稱此舉只是其攫取權力的一個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