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真正的基本面

向松祚

幾周前，通用電氣公司（GE）CEO伊美爾特先生做客央視財經頻道《對話》節目，暢談他任該職十多年來的經歷和感悟，筆者有幸參與對話，感觸良多。伊美爾特在談到GE戰略轉型和公司股價的關系時說，作為CEO，我必須為股東創造價值，必須關心公司股價;然而，我知道為股東創造價值的最佳辦法不是天天為公司股價漲落操心，而是要致力將公司打造成為具有獨特技術優勢和核心競爭力的偉大公司。如果因為公司股價短期波動而分散精力，甚至為此改變自己深思熟慮做出的戰略決策，那才是對投資者真正不負責任的行為。2013年，GE宣布，賣掉公司幾乎全部金融服務業務，集中精力發展航天航空、醫療器械等，全力將GE打造成全球“再工業化”時代的領袖企業。

走過近140年輝煌歷程的GE，無疑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企業之一。它始終引領全球工業科技創新潮流。從如何促進全球經濟長期持續復蘇的角度，GE的成功經驗值得我們思考和總結。其中最關鍵的問題是，究竟什么是一家公司、一個行業、一國經濟乃至全球經濟的基本面？GE的成功告訴我們，偉大的公司不應被“華爾街”牽著鼻子走。這里的“華爾街”代表資本市場的股東短期股價和市值訴求。偉大的公司應該有偉大的理想，應該特立獨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有如此堅持，才能最終為股東創造最大價值，才能贏得股東的尊重。同樣，一個國家的經濟乃至人類經濟的持續增長，不能依靠貨幣萬能主義、虛擬經濟泡沫、股票市場的“虛胖”和持續的債臺高筑。

當然，做到這點絕非易事。當今世界能夠不被“華爾街”牽著鼻子走的國家、企業和企業家越來越少，原因是人類經濟體系已演變為全球金融資本主義。在該主義時代，企業的經營目標已不是利潤最大化而是市值最大化。不久前筆者出版的《新資本論》，副題就是“全球金融資本主義的興起、危機和救贖”，該書主題之一就是闡述市值最大化理念主導下的全球經濟和金融新格局。縱觀全球經濟，市值最大化理念已被推向極端，越來越多的企業信奉市值就是一切，市值成為衡量企業成功的最重要標準。好多企業為推高股價和市值不擇手段，如編造新聞、篡改財務……結果企業股價和市值的虛擬泡沫越吹越大，核心技術和競爭力卻空空如也，最終的受害者不僅是股票投資者，還有國家的經濟和創新活力。最近股市的大起大落，與盲目的市值最大化理念也有密切關系。這一理念擴展到國家層面，讓許多決策者相信單純依靠股市“火爆”可以挽救經濟;財富效應、牛市刺激等所謂新的“政策理念”層出不窮，看似美妙，實則拋棄了真正基本面。片面追求股市挽救經濟，只會造成財富分配進一步兩極分化，損害實體經濟。

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企業、企業家和宏觀政策決策者必須徹底掙脫“華爾街”股市游戲規則的束縛，拋棄股價和市值最大化的誘惑，拋棄虛擬經濟惡性膨脹的誘惑，集中精力發展真正能夠屹立世界、傲視群雄的核心競爭力，集中精力改善收入分配，提升生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