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簡介】閆志民,1937年1月生,陜西省戶縣人。1960年7月畢業于中國人民大學馬列主義基礎專業,先后擔任過中國人民大學校長秘書、北京大學黨委政策研究室負責人、北京大學馬列所副所長等職?,F為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北京大學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博士生導師,中央統戰部專家咨詢組成員,中國科學社會主義學會副會長,北京市科學社會主義學會名譽會長,國家行政學院等院校的兼職教授。
【思想小傳】
1956年我考入中國人民大學歷史系,這個系分為馬列主義基礎專業和中共黨史專業,我報考的是馬列主義基礎專業。這一專業不僅包括聯共(布)黨史,也同時包括整個國際共產主義的歷史。從內心來講,當時我對馬克思主義是非常熱愛、敬仰的。帶著這樣一種思想感情,我開始從事一輩子的馬克思主義教學科研事業,因此當時是非常努力認真的。
熱愛、敬仰馬克思主義,青年時代就下決心要為馬列主義奮斗一輩子
自1956年入學后,我的收獲之一是系統地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的經典著作。從馬恩的《德意志意識形態》、《共產黨宣言》、《哥達綱領批判》、《費爾巴哈與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資本論》,到列寧的《怎么辦》、《國家與革命》、《共產主義運動中的“左派”幼稚病》、《論糧食稅》,以及斯大林的《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等,再到中國近代毛澤東的著作。那時候通讀大量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系統學習國際共產主義運動歷史,為我日后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打下了根基。
我的收獲之二是,大學二年級時正趕上1958年大躍進,我們被下放到農村勞動鍛煉,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與勞動群眾一同吃住,這對于當時我們這些青年學生來說也是很好的實踐體驗。與此同時,我學習了一系列理論和歷史課程,如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政治經濟學、馬列主義政治學、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中共黨史、世界歷史、中國通史、邏輯學等,攻讀了許多名家大家的著作,也為后來從事理論工作打下扎實的基礎。
在大學期間,還有一項工作為我的理論學習注入了馬列精髓,即馬恩全集和列寧全集的注釋工作。注釋工作的最大好處就是通過對馬列著作的背景、觀點、歷史事件等的系統性學習,從而將馬列著作熟讀于心。我在這里打下了馬列主義的根基和基礎,這也是我下決心要為馬列主義奮斗一輩子的原因。
參與創辦北京大學馬列所
畢業后我被留在中國人民大學馬列主義基礎系工作,擔任團總支書記一職,主要負責學生的思想政治工作、青年工作等。在此崗位上,我邊做工作邊學習。1964年,我被指派擔任中國人民大學副校長孫泱的秘書,這對我這輩子來說影響很大。然而,很遺憾的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首當其沖影響到孫泱。
1970年,中國人民大學宣布解散,我們一部分人被分配到北京大學工作。1971年1月,我到北大任職,擔任黨委組織部干事。經過幾年的工作,北京大學恢復了政策研究室(文革期間解散),我作為政策研究室負責人又在北大機關黨委工作了兩年。
1976年后,我回到我的老本行,開始從事教學科研工作。當時中國人民大學的馬列所、蘇東所被并入北京大學。我到馬列所一年多時間,中國人民大學復校,這兩個研究所重回人大。當時北京大學黨委開始考慮要不要成立北大的馬列研究所,所以,我與一些同事開始籌辦北大馬列所,學校任命我為馬列所副所長,并主持所內工作,從1978年人大復校開始籌建到1980年5月,教育部宣布北京大學馬列所正式掛牌。
籌備初期,條件是相當艱苦的。除了每年學校提供的兩千多元的辦公經費外,其他一切都得自己籌辦,那時的我們可以說是白手起家。但這一切并未影響到我們幾位籌備人的信心,而是立刻著手確定馬列所研究方向,決定以社會主義作為主要研究領域,并按此設置了四個研究室,研究所的主框架初步搭建起來。我國的科學社會主義研究始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當時全國最有影響的教材有范若愚、江流主編的《科學社會主義概論》、華中師范大學高原主編的《科學社會主義》等,我們編寫的《社會主義社會論綱》也是當時有影響的教材之一,它由人民出版社出版,我是這本教材的統稿人之一。我們當時還拿下了北京市立項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科學社會主義在中國的發展》項目,經過兩年的研究,最終于黨的十二大之后出版了《偉大的探索》專著,在社會上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在無經費的前提下,我們不僅在理論方面做出了成績,而且在創收方面也搞的有聲有色。當時,我們同中央統戰部、中紀委、監察部合作,開設了統一戰線研討班,特別是紀檢監察研討班,為國家培訓了一批又一批的統戰干部和紀檢、監察干部。需要強調的是,當時我們的創收一度是全校最多的。如此一來,辦公經費解決的同時,我們每個月可以拿出大量經費來購買圖書,包括訂閱國內外報刊、購買外文書籍,幾年時間就有了一個相當規模的圖書資料室。我們所在1987年開始招碩士生,1992年開始招博士生,1990年時我們在北京市教學評估中獲得一等獎,研究所評估排名全國前十名。1992年,北京大學將馬列所與公共政治課研究室合并為馬克思主義學院。因此,這一時期我最大的收獲和成就就是參與創辦了北京大學的馬列所。
在理論研究中攻堅克難,啃了五塊硬骨頭
我從1987年開始帶研究生,現在出師的碩士博士已經有幾十位。我的研究以科學社會主義為主要方向,重點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作為一名理論工作者,我的科研感悟就是科學研究一定要攻堅克難,解決理論上和實踐上的疑難問題。因為黨政部門研究室的主要精力是放在決策的研究上,宣傳部門的主要精力是放在理論宣傳上,而真正遇到理論和實踐上的難題,理論工作者責無旁貸,要發揮自己在學術上的優勢,努力爭取在每一時期都要有所建樹,要有自己的見解,既能夠在實踐上提供指導,又能對群眾有解惑的作用。
在理論研究中,我覺得關鍵要攻堅克難,只有攻堅克難才能創新,才能說服人。我的一點體會是,在寫文章過程中,你覺得難,別人肯定也覺得難,但是一般人遇難則不去繼續思考,如果你破解后,在學術上有見解、能夠在理論上深化、能夠說服別人、講課別人愛聽、文章別人愛看,這就是攻堅克難的精神力量。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教學中,主要講授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當時很多人不愿意講這個問題,覺得難、敏感。擔心碰到不好回答的問題弄不好會引起學生的哄笑,而我認為,正是因為難,才更應該說服學生,打消學生的偏見,這樣學生才會對老師刮目相看。因此,我的治學感悟就是:要敢于碰硬、碰難,要有這種精神才能在學術上啃硬骨頭。
第一塊硬骨頭:社會主義改革理論研究,我最早是從社會主義改革理論研究開始的。當時,改革是個新生事物,碰到的難點也是最多的,而我則特別研究了鄧小平的改革之路,在國家社科基金唯一一次評獎當中獲得了三等獎。改革開放的前十年,我基本上一直在研究改革問題。談到改革的難題,比如,鄧小平說改革是中國的第二次革命,為什么講是革命?為什么是試驗?改革的戰略究竟是什么?這一系列問題都需要在理論上回答,因此,我重點研究改革問題,并發表了專著和大量文章。
第二塊硬骨頭:即我國現階段階級階層研究,這是個很難又很敏感的問題。從文化大革命之后,幾乎沒有人研究這個問題,階級、階層問題無人敢碰,但是現實生活中又是必然存在的,我是國家社科基金的評審組成員,自告奮勇地接受了這個委托課題。這是從20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研究的,一直到江澤民“七一”講話中講到新社會階層,當時成為很熱的話題。講話發表的同時,我們的成果也發表了,當時是由中共中央黨校出版,順勢推出,這一課題成果備受社會關注。
第三塊硬骨頭:關于“兩個先鋒隊”問題的理論思考。江澤民提出,我們黨要始終成為中國工人階級先鋒隊,同時成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這兩個先鋒隊的提出,在當時引起不少討論,甚至有人認為很容易陷入赫魯曉夫的全民黨,因此,社會上有很多人都不贊同這一提法。那個時候國家就需要從理論上回答這個問題,這個論斷到底正確與否?這與赫魯曉夫的全民黨是否是一回事?二者不一樣在哪里?我決定攻克這個難題。我撰寫的論文《關于“兩個先鋒隊”問題的理論思考》入選全國“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理論研討會,后來我又在人民日報理論版刊發《關于“兩個先鋒隊”的答問》一文,結果這一文章引起中宣部的重視,因為這篇文章從理論高度回答了這個重大問題。在文章中,我引用了延安時期我們黨關于中國共產黨是“中國人民的先鋒隊”、“全民族的先鋒隊”的提法,當時這一提法共產國際不同意,因此最后并未正式提出。值得說明的是,赫魯曉夫的全民黨是無階級的全民的黨,同我們無產階級的先鋒隊不同。這一理論問題在當時社會上、理論界是亟需解答的,而“兩個先鋒隊”的提法最終也在黨章上一路延續下來。
第四塊硬骨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研究。我的研究都是圍繞著重大的理論難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研究是我后來花時間最多的。曾經探討過,如何將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這三大板塊組成為一個有機的體系。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主題、精髓、主要范疇、基本原理、戰略部署是什么,我都進行過自己的思考,并發表過相關的文章。
第五塊硬骨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能否有自己的歷史?我集中力量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發展史,后來,由我主編,楊河、郭建寧、孫代堯等共同編著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發展史》在黨的十八大之前由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我就是想構建一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發展的歷史線索,特別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什么會產生,產生的條件是什么,在這本書中都做了概括,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這是我認為最有自我特點的一本書。
我的“創新+”:將社會主義500年搬上了電視熒屏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黨校發表了有關社會主義500年的講話以后,北京市委宣傳部、北京市委講師團和北京電視臺提出要拍社會主義500年的電視片,用生動活潑的電視畫面的形式,來表現社會主義的發展歷史。當時他們聘請我作為專家組首席專家,配合總撰稿人崔耀中(市委宣傳部副部長),負責整個電視片的設計、撰稿、修改、審查工作。過去的馬克思主義都是純文字的東西,如何將其轉化為電視片、變為生動的畫面呢?這是這部電視片拍攝遇到的最大難題,然而也是我們工作的最大創新之處。
這件事情對我個人也是一次富有創意的實踐,它的價值主要體現在“創新+攻堅克難”。這一項工作難度非常大,既要將社會主義500年的歷史無差錯、生動地視覺呈現出來,還要整合學術界各類觀點做到客觀無誤,因此,我們在很多方面都要反復考量。我們的“創新+”,在理論界得到一致好評,引起了很好的社會反響。
(人民論壇記者高驪采訪整理)
責編/劉瑞一 美編/于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