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布哈林《無產階級和文藝政策問題》的當代啟示

陳坤　仲帥

【摘要】布哈林《無產階級和文藝政策問題》的報告，論述了文藝的階級性，提出取得文化領導權的任務，制定了針對知識分子的方針，開展文藝競賽，這對蘇聯文藝事業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在習近平文藝座談會講話精神指導下，闡發布哈林《報告》的當代啟示：一要堅持文藝發展的“兩為”方向，二要提高文藝作品的質量，三要營造文藝創作的良好環境。

【關鍵詞】布哈林 《無產階級和文藝政策問題》 啟示

【中圖分類號】G1 【文獻標識碼】A

布哈林《無產階級和文藝政策問題》的報告（簡稱《報告》）在蘇聯文藝史上有著重要地位和深遠影響，對推動20世紀20年代蘇聯文藝繁榮起過重要作用。以習近平在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簡稱《講話》）精神為指導，闡述《報告》的主要內容和當代啟示，以期在歷史借鑒中深入學習《講話》精神，對推動我國文藝事業發展有所裨益。

《報告》產生的背景

1921年，文學評論家沃隆斯基創辦了《紅色處女地》雜志并任主編，很快在其周圍聚集了一批知識分子，形成了在文學界頗具影響的文學團體。布爾什維克黨將該刊物視為宣傳社會主義文化的一面旗幟。1923年，瓦爾丁等人創辦了文學評論雜志《在崗位上》，故瓦爾丁領導的文學團體又稱“崗位派”。“崗位派”以無產階級代表自居，以創作無產階級文學為己任，但他們文學功底淺薄，盲目估計無產階級文學成就；在文藝界進行階級斗爭，用粗暴手段對待非無產階級作家；他們號稱得到黨的支持，要求黨對文學專政，企圖以他們控制的文學團體充當專政的工具。“崗位派”的出現造成了黨的文藝政策的混亂，引發了文藝界的不滿。沃隆斯基對“崗位派”提出尖銳的批評，“崗位派”反應強烈，污蔑沃隆斯基路線“就是使文學屈從于資產階級的路線”，聚集在《紅色處女地》周圍的“同路人”都是“反動分子”，因此，“必須堅決和永遠消滅沃隆斯基主義”。①這樣，一場大辯論便在沃隆斯基和“崗位派”之間展開了。辯論的中心逐漸聚焦在黨的文藝政策上，這引起黨的高層領導的關注。為了解決爭論，1924年5月，俄共（布）中央出版部召開討論會，會議收到了由無黨派作家葉賽寧、托爾斯泰等人聯名的抗議信，控訴“崗位派”對他們的無端攻擊。會議最終通過了批評“崗位派”、支持沃隆斯基的決議。但是，俄共（布）十三大上反托洛茨基的斗爭使形勢發生了逆轉。沃隆斯基受到托洛茨基的牽連被免去《紅色處女地》主編一職。“崗位派”抓住時機，猛烈攻擊沃隆斯基，繼續推行極“左”的文藝路線。在這樣的情況下，1925年2月，中央文學委員會召開會議，布哈林在會上作了題為《無產階級和文藝政策問題》的報告。1925年6月，俄共（布）中央政治局通過了以布哈林《報告》為主要依據的《關于黨在文學方面的政策》的決議（簡稱《決議》），從而制定了黨在文藝工作上的總路線和總政策。

《報告》的主要內容

布哈林的《報告》主要是針對“崗位派”的，但是《報告》的主要內容皆是當時蘇聯文藝界普遍關注、事關文藝發展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問題，在當時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肯定文藝的階級性和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布哈林認為，文藝具有階級性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基本觀點，在無產階級專政時期，應當大力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在《報告》中，布哈林主動談起他同托洛茨基、列寧關于無產階級文化問題的爭論。托洛茨基認為，世界性的共產主義將迅速到來，還沒有等無產階級文化創造出來，無產階級本身就將不復存在，“于是無產階級的若干特點便起了變化，變成人類共性和未來共產主義的特點”，②到那時，我們要創造的不是無產階級文化，而是全人類的文化。布哈林指出托洛茨基的錯誤：一是忽略了無產階級專政的長期性，二是忽略了各國無產階級革命的不平衡性。他說：“在文化方面是否有無產階級獨有的特點？我認為有”，“以統治階級的形象和面貌為標準形成起來的文學不可避免地將具有自己的特征。”③關于他和列寧的分歧，用布哈林的話說：“也許（我不說想必，而說也許）弗·伊認為，無產階級文化的時代會出現。但是，如果我們現在就對這個問題高談闊論，大喊大叫并引起公眾的注意，那么，我們反而會把這一事業葬送掉。時間尚未成熟。現在還必須從字母學起，學會洗手等等。”④在他看來，列寧把群眾性的文化普及看作當前最緊迫的任務，布哈林同意文化普及，但是強調不應忘記文化提高即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布哈林肯定文藝是階級斗爭的武器。“在階級社會中，文藝不僅不可能是中立的，而且它還積極地為一定階級服務。”在社會主義社會，“無產階級的統治則不能允許非無產階級意識形態，包括非無產階級文學繼續占統治地位。如果無產階級在其專政時期內不逐步掌握一切意識形態陣地，它將失去統治階級的地位。”⑤布哈林的觀點被吸納到《決議》的第四條：“在階級社會中沒有而且也不可能有中立的藝術，雖然一般藝術的階級性，尤其是文學的階級性，其表現形式較之—比方說—在政治方面是更加無限地多種多樣。”⑥

提出取得文藝領導權的任務。布哈林認為，文藝的領導權問題無疑是存在的，它甚至日益重要了。對比資產階級革命和無產階級革命，就會發現：在封建社會，資產階級雖然在政治上受到壓迫，但在經濟上，它不是一個受剝削的階級。資產階級完全可以憑借資本的優勢發展本階級的文化，甚至超過地主階級的文化。所以，資產階級革命的勝利意味著奪取了全部意義上的領導權。但是，在資本主義社會，無產階級受到資產階級在政治上的壓迫、經濟上的剝削、文化教育上的壟斷，沒有能力和條件發展自己的文化。無產階級“作為一種有組織的政治力量成熟起來，但決不是作為一種文化力量成熟起來的。”⑦因此，當無產階級奪取政權時，“便奪得了具有歷史意義的領導權。”但是，“我們正處于雖已取得政權，卻尚未成熟到可以掌握文化領導權這樣一個時期”。那么，“我們應該提出取得這一領導權的任務”。⑧對于“崗位派”要求黨對文學專政，布哈林認為，“必須原則上說，這件事是由我們領導的”，“從總的方面可以決定一系列問題，黨將在這方面作出必要的結論，但是，在一系列藝術的形式問題上，在形式風格的創造等問題上不能做這樣的結論。”⑨這是因為：一方面，黨在文藝領域還有一系列東西不懂，在較長的時間內不可能學會這些東西，另一方面，文藝有其規律和特點，黨對文藝的領導要注意領導的界限。布哈林的觀點被吸納到《決議》的第十三條：“黨既然領導整個文學，就不可能支持某一文學派別……正如黨不能以決議來解決家庭形式一樣”。⑩

制定黨的文藝工作總路線和知識分子的方針。布哈林批評“崗位派”的那條極“左”路線是加劇階級斗爭、分裂社會的路線，重新制定了黨的文藝工作的總路線。他說：“我們的政策一般來說不是推行加劇階級斗爭的路線，而是相反，實行在一定程度上緩和階級斗爭的政策。這是基本的。”“我們對待各階級的一般政策也應該適用于我們的文學界，但應該作很大的‘修正’，因為文學界有其他領域中所沒有的很重要的特點。”根據這條總路線，布哈林制定了知識分子的方針：一是對待農民作家，“采取改造這個農民的方針”，“在改造人的問題上，應該有一定的分寸感，”當然，“對明顯的黑幫分子，則應徹底消滅之。”二是對待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則采取利用，加上從一定時期起和平排擠的方針。當然，我們不號召采取暴力行動。”三是對待“同路人”，“同路人”這一概念是托洛茨基提出來的，它代指無產階級作家與資產階級作家之間的一個作家階層。“對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應該改造，而對另一部分人則應予以‘驅逐’。”四是對待無產階級作家，要加強教育和克服缺點。無產階級作家存在自大狂和喪失立場的問題，現在很大的一個偏向是共產黨人自大狂。“這種共產黨人自大狂現在對文學界比任何其他部門都更有危險。”“原因很簡單，我們在這一領域中尚無自立能力。”“尚無自立能力的部門中，卻出現了共產黨人自大狂—這意味著，我們從開步走的時候起便可能把事業毀掉。”布哈林的觀點被吸納到《決議》中，如第十條：“在對‘同路人’的關系上……一般的方針應當是周到地和細心地對待他們，即采取那種足以使他們盡可能迅速地轉到共產主義思想方面的態度。”又如第十一條：“對于無產階級作家……黨應動員一切手段警惕他們中間出現共產黨員的自大狂這種極為有害的現象。”

開展廣泛的文藝競賽。布哈林認為，在文藝界“黨的一般路線是應該有的”，“至于談到具體問題和課題，那么，這方面需要最廣泛地展開競賽。”諸如創造新風格問題、不同風格共存的問題、多樣化的可能性問題以及建立綜合性的藝術形式問題等等，應放任各個流派之間的公開競爭。布哈林主張成立各種各樣的文藝團體，他號召：“組織起一千個、兩千個團體吧……能成立多少文學小組和團體就成立多少吧。”“崗位派”聲稱：在無產階級作家代表會議上到處充滿了中央委員會的精神，說什么中央委員會的精神在他們頭上繚繞。事實上，“崗位派”打著中央委員會精神這個旗號，濫用列寧和布哈林的名義，對非無產階級作家和其他文藝團體發號施令。對此，布哈林指出，任何團體都無權代表中央說話。布哈林的上述觀點體現在《決議》的第十四條：“黨應當主張這方面的各種集團和流派的自由競賽……以指令或黨的決議使某一集團或文學組織對文學出版事業實行合法的獨占，同樣也是不能容許的……不能聽任即使在思想內容上最為無產階級的任何集團實行獨占，因為這首先會毀滅無產階級文學。”

《報告》的當代啟示

布哈林的《報告》雖然寫作于20世紀20年代，但時至今日依然帶給我們諸多啟示，特別是學習習近平在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感受到兩者在某些觀點上的契合，對現實的共同關照，在此一并談談筆者學習認識。

堅持文藝發展的“二為”方向。在《報告》中，布哈林肯定了文藝的階級性，支持發展無產階級文化，強調文藝應為無產階級和蘇維埃國家服務。習近平在《講話》中強調了社會主義文藝的根本方向是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指出這個根本方向是決定我國文藝事業前途命運的關鍵。可見，《報告》和《講話》都堅持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觀點，都站在人民和社會主義的立場上，指出文藝發展的正確方向。當前一些文藝工作者在市場經濟大潮中迷失方向，在為什么人的問題上發生偏差。文藝工作者必須保持清醒頭腦，堅持先進文化的正確前進方向。一要有導向自信。“導向自信”是指對為人民服務價值取向的充分肯定，對社會主義文藝生命力的堅定信念。文藝工作者應樹立馬克思主義文藝觀，不斷增強導向自信的理論基礎；應深刻認識我國文藝事業取得的巨大成就，不斷增強導向自信的現實基礎；應對人民愛的真摯、愛的徹底、愛的持久，不斷增強導向自信的情感基礎。二要有使命擔當。“文藝事業是黨和人民的重要事業，文藝戰線是黨和人民的重要戰線。”文藝工作者要站穩政治立場，旗幟鮮明地反對一切腐朽文化的侵蝕；要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現在文藝創作之中，鼓舞人民為實現中國夢而奮發進取。三要有社會責任。文藝工作者必須擔負起引領社會進步的責任，要在市場經濟中堅守文藝的永恒價值，始終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同時將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統一起來。

提高文藝作品的創作質量。布哈林批評一些無產階級作家把主要精力放在起草各種各樣的宣言和提綱上，不注重文藝作品的質量，他指出要通過作品的競爭取得文藝的領導權。習近平在《講話》中指出，創作是文藝工作者的中心任務，作品是文藝工作者的立身之本，期許文藝工作者能創作生產更多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有機統一的優秀作品。可見，《報告》和《講話》都十分重視文藝作品的質量，都將創作生產優秀作品視為推動社會主義文藝繁榮最根本的途徑。當前文藝創作方面，存在有數量缺質量、有“高原”缺“高峰”的現象，廣大文藝工作者應把創作優秀作品作為工作的中心環節，把最好的精神食糧奉獻給人民。一要有精品意識。文藝工作者要戒驕戒躁，以精益求精的態度搞創作，以不甘平庸、奮勇爭先的創新精神追求事業成功。二要加強自身建設。文藝工作者要通過思想積累、知識儲備、文化修養、藝術訓練，不斷提高自己的思想道德素質和業務素質。三要緊跟時代發展和滿足人民需求。文藝工作者要把握時代主題，弘揚時代精神，展現時代風貌，以自己的藝術個性進行創新，創作出無愧于偉大時代的優秀作品。文藝工作者要踐行黨的群眾路線，從人民的偉大實踐和豐富多彩的生活中積累素材，把人民作為文藝表現的主體，要運用人民的觀點評判和鑒賞作品，把人民作為鑒賞家和評判者。

營造文藝創作的良好環境。布哈林反對“崗位派”以政權力量壟斷文藝，讓無產階級文藝享受各種特權，這只會扼殺無產階級文藝。他主張保障知識分子自由創作的權利，在黨的領導下開展廣泛的競賽。習近平在《講話》中重申了“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方針，要求各級黨委把文藝工作納入重要議事日程，對文藝工作者政治上充分信任，創作上熱情支持。可見，《報告》和《講話》都尊重文藝工作者的創作權利，都提倡不同觀點和流派切磋互鑒，都要求改善黨對文藝工作的領導。各級黨委和政府要營造文藝創作的良好環境：一要貫徹好黨的文藝方針政策。各級黨委、政府要深入學習習近平在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深刻領會其精神實質；要廣泛開展黨的文藝政策宣傳活動，把人民群眾的思想統一到黨的決定上來；要加強對文藝政策落實情況的監督檢查，確保政策在執行中不偏離、不走樣、不打折扣。二是加強文藝干部隊伍建設。各級黨委、政府要加強文藝干部的培養，增強政治定力，煉就高強本領，使文藝干部成為讓黨放心、讓群眾信服的行家里手；要創新干部選撥任用工作機制，把那些德才兼備、能同文藝工作者打成一片的干部放到領導崗位上來。三是依法治理文藝。各級黨委、政府要以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精神為指導，加強文化立法工作，確保文藝治理有法可依；要在法治化軌道上開展工作，既不能有法不依、選擇性執法，也不能有超越法律的權限；要強化對權力的制約和監督，依法維護文藝工作者的合法權益。

（作者分別為哈爾濱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博導，哈爾濱工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思想政治教育專業博士研究生；本文系黑龍江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項目和哈爾濱工程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自助項目成果，項目編號：HEUSZB1406、HEUSZB2206）

【注釋】

①《“拉普”資料匯編》（上），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1981年，第111～112頁。

②③④⑤⑥⑧⑨⑩《布哈林文選》，北京：東方出版社，1988年，第339頁，第339～340頁，第341頁，第342～343頁，第346頁，第346頁，第349～350頁，第343頁，第345頁，第345～347頁，第345頁，第347頁，第348～349頁，第351頁，第351頁。

⑦李春隆：“布哈林與俄共（布）《關于黨在文學方面的政策》的決議”，《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7年第6期。

“習近平主持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人民日報》，2014年10月16日，第1版。

責編/張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