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板如歌

沉白白

在世界上大多數地方，火車是交通工具，但瑞士例外：在瑞士，乘坐一段火車也可能就是旅行的目的。瑞士人兢兢業業，在山谷、河流和冰川之上建造起精密便捷的鐵路網，讓我們無需遠足即能欣賞人跡罕至之處的絕美風光。

我的瑞士火車之旅不能免俗，是從金色山口快車（Golden?Pass）和少女峰小火車開始的。金色山口快車是瑞士中部南北向的一條鐵路線，從日內瓦湖畔的蒙特勒，經過少女峰地區的中心因特拉肯，抵達北部著名旅游城市琉森，由特制的經典懷舊/全景天窗火車運行。

夏天是乘坐金色山口快車的好時節。270度的玻璃天窗，絲絨座椅和硬木天花，設計師通過再現東方快車的貴族氣息向火車旅行的全盛時代致敬。從蒙特勒到因特拉肯1小時40分鐘的旅程，乘客可嘗試列車推薦的酒品菜單，或者就著黃銅臺燈讀一本探險小說。玻璃窗外是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湖泊，阿爾卑斯山的森林和雪線，還有像寶石一樣散落山間的村莊。我兩次在中途的小站下車，于不知名的村莊閑逛，又跳上后一班車。抬頭看窗外松枝和群山閃過，想著若是夜里看見繁星會是怎樣的驚喜。

到了少女峰地區，火車又是另外一番風景。從Kleine?Scheidegg到Jungfraujoch的少女峰鐵路是歐洲山地鐵路的先驅，它由善于爬坡的齒軌火車運行，蜿蜒向上，速度十分緩慢。50分鐘里，火車行進7公里并爬升1400米，最大坡度達25%。它有約四分之三的路段是在冰河底下的隧道巖壁里通過，這樣的工程在竣工一百多年后的今天看來，仍然艱巨而壯觀。窗外景觀隨海拔漸變，從蔥郁的針闊混交林，變成夏日開滿鮮花和蒲公英的草地，再是巖石裸露、植被稀薄的高山苔原。到了冰海站（Eismeer）的隧道，則是終年不化的雪線。曾經只有極少數登山者才能抵達的地方，現在是叫“Jungfraujoch”的歐洲海拔最高的火車站，每天迎來送往數萬游客，和雪花一樣飛往世界各地的明信片。

瑞士火車旅行的進階體驗，來自運行時間更長的兩條路線：由西向東，從采馬特到圣莫里茨和達沃斯的冰河快車，以及自意大利蒂拉諾一路向北到達瑞士庫爾的伯爾尼納快車。這兩趟車雖名為Express（快車），卻以運行速度慢而聞名——平均時速都在40km/h上下。

乘坐冰河快車最熱門的季節是冬天。從馬特洪峰腳下海拔1604米的采馬特出發一路向東，踩著慢板前進的“冰雪過山車”先要下降到海拔580米，再爬升越過兩千多米的Oberal山口，最后到達1775米的圣莫里茨，跑完291公里需要7小時。曾以為7小時里只看到四面八方白茫茫一片會很無聊，但高低海拔之間景觀的變化竟帶來無數驚喜。更何況還有餐車可以打發時間，3道菜的午間正餐通常要吃一小時以上，在暖意融融的車廂咂著香檳賞雪是奢侈又快樂的事。

少女峰火車

窗外景觀隨海拔漸變，從蔥郁的針闊混交林，到夏日開滿鮮花和蒲公英的草地，再是巖石裸露、植被稀薄的高山苔原

窗外景觀隨海拔漸變，從蔥郁的針闊混交林，到夏日開滿鮮花和蒲公英的草地，再是巖石裸露、植被稀薄的高山苔原

而4月到9月間，伯爾尼納快車則會在4小時的旅程里穿越兩個國家、三種語言和四季風光。比起冰河快車動輒數百瑞郎的景觀套票，這趟30瑞郎的“景觀線路”連接了城市、小鎮和滑雪勝地，也是本地人的通勤車。總有推著嬰兒車的主婦或背著滑雪板的少年，乃至下班回家的消防員相鄰而坐，窗外風光因此生動起來。伯爾尼納快車北段，從圣莫里茨到庫爾的鐵路線與冰河快車重疊，稱得上是兩條“快線”的精華路段。橋梁連接著隧道，小火車站旁是登山纜車，風景之外，我更為瑞士人在交通方面的不遺余力而嘆服。大概一百多年來，他們都秉持著樸素的信念：無論人們選擇生活在多么偏遠的地方，同樣享有和這個世界緊密相連的權利。設計之初并未從經濟效益出發的火車線路，百年之后不僅支持著當地的生活和經濟，也成為獨特的風景吸引世界各地的游客，稱得上意料之外的驚喜。

TIPS

瑞士火車旅行攻略

1.瑞士全境連續4日通票二等座售價272瑞郎，分散3日通票售價260瑞郎。前者適合4-6日游玩瑞士全境，首日與末日在城市停留或選購單程票。后者適合在少女峰地區作多日停留，另行購買少女峰火車卡。

2.列車設有不同的席位（一等座、二等座、保留席位、自由坐席等），請務必嚴格按照車票類別乘坐，否則可能面臨高額罰款。

3.所有景觀列車均有飲料小食流動販售，冰河快車有獨立餐車，但需提前訂位。金色山口快車定期有巧克力主題車廂，提供包含品嘗在內的活動，同樣需預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