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式游學

悉達多

小型飛機在拉斯維加斯上空盤旋了5個來回，每次鉆入氣流機身都會劇烈震蕩，我緊閉雙眼，感覺這架飛機還沒降落也許就會在空中解體。我的耳邊回響著中國老板們的鼾聲，他們占據了這架飛機超過一半的機位，任由飛機如何左右上下晃蕩，還是睡得香甜，能從日常生意中抽身而出，對于他們已經是最大的享受。

最終，飛機降在了跑道上，美國乘客鼓掌慶祝著陸成功，驚醒了睡夢中的中國老板們。窗外的沙塵暴開始肆虐，遮蔽了大半個天空，這個距離龍年還有一天的日子，正是這座賭城一年里最為蕭條的時期，不過即便是繁忙的夏季，它的光彩也早被緊挨大陸的澳門奪去。可這么一群中國老板（人數達130人之眾，分兩班飛機）卻偏偏在除夕夜來臨前，拋下家人，飛越半個太平洋，來到了他們第一次踏足的美國。

“我見過你們的講師，他來拉斯我做的地陪，他這個年輕人話少，只靜靜地聽，不過這年頭確實是說的人多，還都是廢話。”來自北京、已經在美國扎根20年的王導游對著大巴上的學員們說道，“你們這幫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底下有老板喊了起來：“傳播智慧的機構！”

這個答案顯然不讓人滿意，王導游話鋒一轉，又開始推銷起干細胞膠囊，以及在美國生活的種種好處，并說想移民的話可以找他。大部分老板又進入了夢鄉，他們早上5點就被叫醒，3小時后終于來到了大峽谷，今天的項目是乘坐直升飛機和谷底漂流。

木船行駛在平緩的科羅拉多河上，兩面是600萬年的陡峭的紅褐色巖壁，老板們拿出相機合影，幾乎沒停過，安靜的峽谷里回蕩著一陣陣“Yeah”的聲音，印第安船長最后也成了攝影師。一天的峽谷觀光下來，一個穿著西裝、帶著濃重方言口音的老板嘟囔著：“啥破山啊，還沒我們河南的山好！”

有的老板覺得一下飛機眼睛突然明亮了，因為從沒見過藍得那么透徹的天空，還有的老板走在街上看到美國小孩毫無拘束地打招呼就很感嘆，這種綻放是在中國孩子身上看不到的。最令他們不可思議的是，美國的車子竟然會主動停下來，讓行人先走，這足足讓他們興奮了一路。

洛杉磯的中國導游直接告訴游客買干細胞保健品和名表，先是以自己為例，說自己站一天都不累，就是因為吃了補鈣的藥，中國來的老板幾乎人手一大袋。在名表店里，銷售小姐拼命地推銷：“這個配得起你的身份，一塊10萬的平時戴，一塊20萬的重要場合戴。”一個老板在買了一塊30萬的百達翡麗之后立刻戴上，他說奮斗了那么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有時間買東西給自己。這也是大部分老板的生存狀態，王健林一年的個人消費也就3套定制西裝，他們的欲望都交給了成就更大事業的野心，因此一出國幾乎就是報復性消費。

在舊金山，導游介紹情況像演二人轉，但也不忘間接介紹這里的高科技結晶——干細胞膠囊。最后大巴停在了九曲花街，大巴緊挨著一家保健品店，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進行著。人們似乎對吭哧吭哧地爬上景點不感興趣，更熱衷于在保健品店消費，每人平均購買了2000美元以上，帶回的是肝藥、腎藥、性藥和干細胞藥。

3天的旅程，每頓吃的都是中式自助餐，早上5點起床，除了簡單的觀光和購物，最有意義的是來到了思科總部，由大中華區的一個經理講解思科的發展歷程和理念。屏幕上都是最基本的商業概念，講到企業的使命和理念，無非也是幫助顧客成功，為顧客、員工和商業伙伴創造前所未有的價值和機會。130個企業家聽得津津有味，并稱這是幾天以來最有收獲的兩小時。最后，他們在思科的標志前合影留念，有些人圍著經理索要簽名，但他們不知道，隔壁就是華為北美分部，而在全球競爭中它已經壓得思科喘不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