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楊絳《老王》中的“愧怍”

孫益勇

摘要：本文通過對楊絳先生“愧怍”的探討，了解楊絳先生，了解老王，了解文本所蘊含的主旨、意義。

關鍵詞：愧怍；感激；反思；社會

中圖分類號：G633.2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992-7711（2015）15-091-1

在《老王》的最后作者楊絳寫道：“幾年過去了，我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者的愧怍。”在我們看來，這里的幸運的人理所當然指作者楊絳，而不幸者就是老王。幸運的人有責任去幫助生活中那些不幸者，去關注他們的精神世界，去改變他們的命運，所以，作者回想起來，對老王的關愛還很不夠，所以感到“愧怍”。作者也經過幾年的思考，寫下了這句話，她始終覺得對老王有所“愧怍”。我個人覺得這份愧怍和作者與老王誰是幸運者、誰是不幸者沒有多大的關系。

楊絳愧怍的是什么？我們先看《老王》中細節描寫：

“有一年夏天，老王給我們樓下人家送冰，愿意給我們家帶送，車費減半。我們當然不要他減半收費。”“老王幫我把默存扶下車，卻堅決不肯拿錢。他說：‘我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我一定要給他錢，他啞著嗓子悄悄問我：‘你還有錢嗎？我笑著說有錢，他拿了錢卻還不大放心。”“我謝了他的好香油，謝了他的大雞蛋，然后轉身進屋去。他趕忙止住我說：‘我不要錢。”

從這一組細節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出，無論老王幫助作者楊絳干什么，楊絳總要給錢老王，在她看來，老王經濟很困難，給錢他總能幫助他解決點困難。所以楊絳把老王的幾次付出，都物化成金錢予以回報。

“一再追憶老王和我對答的話，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領受他的謝意。”“但不知為什么，每想起老王，總覺得心上不安。因為吃了他的香油和雞蛋？因為他來表示感謝，我卻拿錢去侮辱他？”

在楊絳的心里，總覺得老王臨終前來她家送雞蛋、香油是因為要感謝她。也就是說在作者心里，老王來感謝她是有理由的。然而，作者卻用錢打發了他，似乎此時的楊絳很冷漠，讓人覺得他們之間是不同階層之間的不平等，不同階層之間的隔膜。但作者卻說：“幾年過去了，我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者的愧怍。”

那么，隨著時間的推移，作者楊絳對老王到底愧怍什么呢？

首先，我們來看看老王為作者一家做了哪些事情？夏天主動送冰，送生病的錢鐘書去醫院，送香油和雞蛋。老王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僅僅是因為作者一家常坐老王的三輪車嗎？我想更多的是老王對作者一家人的感激之情，從文中“有個哥哥，死了，有兩個侄兒，‘沒出息”可知，嚴格地講老王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更沒有可以真正交心的人。而作者及家人的幾次關心，讓老王感覺到了溫暖和親近，在心里老王是把作者一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當成了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心的依靠。臨死前一天，老王拿著雞蛋和香油來作者家里，作者“開門看見老王直僵僵地鑲嵌在門框里”，“他簡直像棺材里倒出來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髏上繃著一層枯黃的干皮，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看他直著腳一級一級下樓去，直擔心他被樓梯摔倒”。從這些描寫可以看出來，老王來作者家的這一天已經行將就木了，這一點難道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嗎？他一定已經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那么食用香油、雞蛋，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浪費，他怎么會舍得用？對于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來說，一定會把最好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留給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而在老王心目中楊絳一家就是她的親人。所以，我一直覺得：老王在知道自己快不行的時候，來到作者家，并不是來表示什么感謝的，是想在臨終前見一見自己的親人，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好東西給他們送去，做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最后的告別。只有做完了這些，老王才能安心地離開這個世界。幾年后，當作者明白這種感情后，覺得這是一種“愧怍”，我們也能理解了。

其次，從某種程度來看，作者自己也是不幸的一員，文革中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難，經歷了那么多的打擊，她反而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只是相對于像老王一類的更加不幸的人而言，那么這份“愧怍”中包含著什么樣的情感呢？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只有老王不顧一切，還能幫助她和她的家人，讓她幸運地活了下來，她是不幸中的幸運者，和那些死去的人比起來，她很幸運，所以，面對老王這一類善良的人，作者感到了“愧怍”。

再者，作者在老王死后幾年后才感到“愧怍”，源于什么呢？為什么當時的她沒有感到愧怍呢？為什么她只是覺得老王拿香油和雞蛋是來感謝她的呢？我認為，那是作者在當時沒有能從感情上去理解老王。多年后，對這個社會進行反思，作者楊絳意識到了自己對老王的關愛其實還不夠，只是給予老王物質上的關懷，未能從精神上給予他關心。老王在那個特殊的時期，給予她家幫助，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所以感到“愧怍”。

總之，通過文章的“愧怍”，我們看到了作者對社會特別是底層社會人性中善良的肯定與呼喚，同時也是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反思。正如《老王》所在的必修三教材的專題《號角，為你長鳴》導語是這樣寫的：

人類社會之所以始終存在希望，是因為每當黑暗籠罩時，總有思想的先驅掏出燃燒的心舉過頭頂，拆下肋骨當火把，照亮前行的路；總有無數平凡的人，以誠實的品格守護著社會的良知……只要人格高尚，凡人也和偉人一樣，他們的精神如同日月星辰，在歷史的蒼穹中永遠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