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境的烏龜

馬爾科·胡耶爾 崔恒

我們要搬家了，和我們的烏龜一起。

海勒娜是一只四爪陸龜，根據《華盛頓物種保護協議》，它屬于二級保護動物，因此不需要護照。而庫伯先生是一只赫曼陸龜，據歐盟規定，它享受最高級別的保護。我們必須擁有講述庫伯先生完整成長過程的圖片資料，并記錄好其腹部和背部的花紋，否則就會失去飼養權。

除了家具，還有兩只烏龜要一起搬，這一消息驚動了我們的搬家公司。在我們帶著烏龜離開德國之際，德國聯邦物種保護規定和官僚體制之繁瑣曾一度讓我震驚不已。這次我們全家決定從美國回到德國，烏龜又成了難題。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明顯比德國的機構大得多，隸屬于內政部，負責保護美國的生態平衡和物種多樣性，擁有9000多名職員，是德國聯邦內閣人數的6倍之多。

搬家公司向我們推薦了一家寵物搬家公司。我跟他們介紹了烏龜的情況：它們很小，不起眼又沉默，每天吃兩三片沙拉菜葉。海勒娜體格13x17cm，重約800g；庫伯先生體格14x11cm，重450g，兩只一起的話，可以毫不費力地放進一只鞋盒里。

一周之后，寵物搬家公司給我們發來了一份兩頁A4紙的詳細方案，每一步都清清楚楚：從華盛頓的住處啟程，咨詢獸醫，飛行路線，24小時電話服務，入境裝卸以及送入新居——總價8295美元73美分。其中單是從我們家到機場的接送服務就要花450美元。我問是否有便宜一點的選擇。于是這家公司給我們寄來了第二份方案，這一次是3088美元73美分。于是我果斷決定自己解決這事！

7月初，根據瀕危野生動植物物種國際貿易公約，我向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服務部遞交了申請表。我需要說明烏龜的大小，附上出生證明和購買憑證。據說申請表的審查處理時間需要30到90天。

一個月之后，我給美國魚類及動物服務部的工作人員寫了一封電子郵件。我想知道何時能夠得到審查結果。回信是：“您好，胡耶爾先生，我30多天前才收到您的郵件，還沒看。”

當工作人員終于開始審查我遞交的材料之時，我的家人決定先啟程，因為德國的中學已經開學了。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想知道，為什么庫伯先生來自奧地利，海勒娜卻來自德國？庫伯先生是什么時候買的？買入之后、進入美國之前這段時間它在哪里？他要求我上交一份庫伯先生的完整簡歷，以排除庫伯先生是從希臘走私出來的可能性。如果違反了物種保護條例，作為烏龜的主人，我將會面臨罰款、沒收烏龜的處罰，甚至可能被監禁。

在此期間，我們得到了很多解決問題的建議，有人說我們干脆拋棄這兩只烏龜算了。但是我的兩個女兒很愛它們。放學之后，她們會把扎頭發的皮筋綁在烏龜身上，系上繩子，帶它們出去散步。她們清楚它們的速度，如果烏龜也談得上有速度的話。她們了解它們身上的紋路，并定期繪在方格紙上。如果我們把海勒娜和庫伯先生用其它的烏龜掉包，她們一定會發現的。我立刻回答了工作人員提出的問題。

4個月之后，我收到了一份文件，告知我還缺一份體檢證明以及美國農業部的印章，以證明我們的烏龜沒有傳染病。負責這項事務的機構是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的動植物健康檢疫站，距離華盛頓兩個小時的車程，開車過去并體檢后，可以在同一天蓋章。

終于，我們可以起飛了。我在經濟艙里，烏龜們在下面的貨倉里。

9個半小時之后，我抵達了法蘭克福。航空公司蓋了章，德國海關蓋了章，接下來是黑森州動物檢疫站，這是我在得到我的烏龜之前需要蓋的最后一個章，而此刻，海勒娜和庫伯先生正在醫生那兒接受檢查。

回到德國的感覺真好！我還得去一下轄區機構，根據聯邦動物保護規定第七章第二條的要求，給我的烏龜們申報戶口，刻不容緩。

[譯自德國《明鏡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