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之心（組詩）

李云

成人禮，致陽陽

整整一個下午

我都在美拍里讀你

光與影

力與美

美好和顫栗

我幾乎愛上了迷戀這個詞

我的小不點

我的美少年

大地上最英俊的騎士，當我用青春

完美你的青春

當我用美好成就你的美好

都因為我太愛你

整整一個下午

我都在美拍里讀你

年輕的騎士

在櫻花如雪的風中

不停地向我揮手

那一刻，我在自身的香氣中

幾乎不能自持

辭舊迎新

拋開舊時光的枝枝葉葉

2014終于

成為往事的一部分

此時我只想成為歡樂的一部分

一株返老還童的蘋果樹

坐在新鮮的時光里

我坐在春天里

等待蜜蜂和蝴蝶……

此時我只關注那些未到的歡喜

和一枚叫吉祥如意的果子

新年日記

蒼茫的天空容納了所有飛翔

但此刻

我們把翅膀輕輕收攏

2015年的第一天

一種慈悲的呢喃讓心柔軟

安靜的樹木在千里之外頂著白雪

安靜的一天

我卸下了肩頭一塊沉重的鐵

可是這一天

突然傳來消息

說死神從上海外灘一次帶走了三十多個人

新年搬運著大地的陰影

風云際會的天空

我聽見鋸子斷裂

陌生人嘆息——

在時間之外

車水馬龍的生活

我們是否依然熱愛

哦，熱愛吧，我說

燈亮了

一只飛蛾正從我心底飛出

它要撲進燈光飛迸的中心

不，是火的中心

你知道世界從不留情

飛蛾亦是

讀里爾克

暈暈的

恍惚

半夢半醒之間

我笑你紳士

你不是我喜歡的

可我

又在讀你了

我那么喜歡你的《杜伊諾哀歌》

也許真正的恍惚

來自一本書，129頁

我讀：有人群的地方必有謬誤……

這個時候

我就醒了

我醒了

我不在人群中又在哪呢

我銜緊楊柳枝飛出一段

又飛出一段

一只靈魂之鳥

不斷咳出電鉆、射釘槍、人間煙火

你說這是最要命的

哦，里爾克

你別想嚇我

我會動用

一座發電廠的熱能

來反對

反對你的布拉格

那三百年的陰冷

夜讀，致葉芝

月亮貼著山頂蠕動

像一輪透明的責怪

一個偉大的靈魂

在徹夜搬動

月光里

我變得如此柔弱和清澈

你知道的

那曠世的天才

總是被安插在愛神和死神之間

我感到了慌恐

徹骨的恐慌啊

在趨光運動和影像的火車之后

是長久的孤單

這安靜的外表

那雪崩的心

不是毛特崗

也不是七月的海

打虎之心

不瞞你說

相對于女詩人而言

我更是一名女電工

十多年前

我在電廠干過廠用電

干過電氣高壓

十多年前

我就是變配電專業的高級工了

可是……這又怎樣

干得越久

越怕被電咬傷

在世間活著

活得越久

越有敬畏之心

你看因和果

就在頭頂明晃晃地懸著

你看大海

在眼前波瀾壯闊

你卻帶不走一朵浪花

如今走進中年的我

對幽靜的蘭草

更加動容

對弱小的事物尤其敬畏

如你所見

我卑微而內斂

再也回不到女電工的歲月了……

有時候我會從夢中

突然出走

我多么羞愧于那顆打虎之心

本欄責編 李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