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國后十七年間歷次運動中“廣泛宣傳+全民動員型”動員模式的應用

朱玨

[摘要]建國后十七年間，我們經歷了三十余次運動，其中“廣泛宣傳+全民動員型”動員模式是最為常用的動員模式。這一動員模式從動員的方向來看，都屬于“正向”動員，且基本遵循了“中央文件出臺——各種媒介宣傳——全體人民群眾積極投入，實現最終目標”的動員路徑，這一動員模式還具有“交互性”的特點，其動員媒介與動員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這一動員模式以其全面的動員內容，完善的動員路徑，多種多樣的動員媒介與動員方式，對全體民眾進行全面的動員，推動運動的發展，達到運動的目標。

[關鍵詞]動員模式；廣泛宣傳；全民動員

有學者曾作過粗略的統計，從1949年至1966年共和國成立初期的十七年間，我們開展的運動有三十余次。在這三十余次的運動中，形成了不同的動員模式，其中1950年至1953年間開展的“抗美援朝”運動、1951年至1952年以及1957年兩度開展的“增產節約”運動、1953年至1956年間開展的“農業合作化”運動以及同期開展的“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1958年開始進行的“大躍進”運動、“人民公社化”運動、“放衛星”運動、“大煉鋼鐵”運動以及從1963年、1964年后持續開展的“學雷鋒”運動、“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運動都運用了相同的動員模式，即“廣泛宣傳+全民動員型”動員模式，建國后十七年間有三分之一以上的運動都用到了這一動員模式，因此，可以說，“廣泛宣傳+全民動員”的模式是歷次運動中最常用的動員模式。

這一動員模式的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從動員的方向來看，都是屬于“正向”動員

所謂“正向”動員，就是運動中的動員，目的是號召廣大人民群眾為了一個更高、更美好的目標而積極參與運動。“抗美援朝”運動中的目標就是號召廣大人民群眾團結一致，支援前線，爭取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增產節約”運動，顧名思義就是全民厲行節約，增加生產。1951年至1952年的“增產節約”運動最終目的是為了抗美援朝戰爭獲得更多的后方支持，1957年的“增產節約”運動是在對建設的規模和速度作適當的調整的基礎上興起的全民運動。“農業合作化”運動和“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則是在“過渡時期總路線”確立后，為了社會主義制度在全國范圍內確立，為了盡早實現國家工業化目標而開展起來的運動。“大躍進”運動以及同期開展的“人民公社化”運動、“放衛星”運動、“大煉鋼鐵”運動等，目的就是為了實現中央提出的“趕美超英”目標而興起的大規模的全民性的運動。“學雷鋒”運動、“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運動則是先在某一個領域確立一個先進典型，然后動員全民向先進學習，從而在工農業等領域掀起生產高潮，促進各戰線更快更好地發展。綜觀以上各項運動，“正向”動員的特點是十分明顯的。“正向”動員，顧名思義就是沿著事物前進的方向進行動員，上述各運動中的“正向”動員，即通過對現實情況的分析，制定出一個高于現實的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對廣大人民群眾進行廣泛的動員，通過動員，達到既定目標。

二、從動員的路徑看，這一動員模式基本遵循著“中央文件出臺——各種媒介宣傳——全體人民群眾積極投入，實現最終目標”的動員路徑

這一路徑或許也可以稱之為“運動動員三部曲”。第一步，中共中央在對當時局勢進行判斷，然后制定一個目標并決定開展某一項運動以實現目標，然后以文件形式動員全民參與。筆者以《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作為研究藍本，對上述幾大運動開展期間，中共中央出臺的一系列文件作了粗略的統計。“抗美援朝”運動期間，中央下發的關于此運動的專題文件共9項，其中1950年5項，1951年3項，1953年1項。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運動期間，中央下發的關于“農業合作化”運動的相關文件共43項，其中1951年和1952年，運動開展之前，中央已經考慮到農業合作化問題，專題文件有4項，為運動的開展作了鋪墊，而在運動開展的1953年至1956年，專題文件共39項。這一時期，中央下發的關于“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的相關專題文件共22項，下發時間集中運動開展的1953年至1956年，這些專題文件內容涉及兩大運動運動的方方面面。[1]1958年開始的“大躍進”運動和“人民公社化”運動以及與之相配合的一系列運動期間下發的文件數則更多，共有63項，文件涉及的內容也相當廣泛。[2]從這一統計結果來看，盡管每一次運動中出臺文件數量上有所區別，但總體來說數量是相當多的。從內容上看，中央文件在宣布開展運動，指導運動進程，總結運動結果上的這幾項功能都是齊全的。在對上述各項運動進行動員的中央文件，基本涵蓋了為什么要開展運動、如何開展運動、對于運動中的矛盾問題如何解決、運動開展后的效果如果、如何解決運動中的遺留問題等內容，可以說文件動員內容十分全面。第二步，各種動員媒介與動員方式加入動員陣營，對運動進行廣泛宣傳，對全民進行廣泛動員。在中共中央對運動的開展作出部署之后，各種動員媒介、各種動員方式就會通過各自的宣傳優勢與渠道對中央部署進行宣傳，對民眾進行更為廣泛深入的動員，通過動員擴大運動的影響力，增強中央相關精神與政策的執行力。第三步，全體民眾全身心投入運動，從而實現最終目標。在全面廣泛的動員下，往往會最大限度地激發起廣大民眾的愛國主義熱情，并逐漸將這種熱情轉化為參與運動的強大動力。社會動員使得民眾對運動經歷了“了解—支持—參與—付出”的過程。而這樣的歷程往往是運動實現最終目標的關鍵一環。

三、這一動員模式還具有“交互性”特點

“交互”， “交替、互相、彼此”之意。這里所說的“交互性”，指的是每一次運動，都不是孤立進行的，往往是幾個運動同時進行。例如，在1950年“抗美援朝”運動開展的同時，1951年“增產節約”運動也隨及開始，而這兩大運動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支援抗美援朝戰爭，從而保證戰爭取得最后勝利。1953年“農業合作化”運動開展后不久，“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也隨即展開，兩大運動作為黨在過渡時期總路線的一部分，主要目標就是為工業化的實現奠定堅實的基礎。1958年以“大躍進”運動和“人民公社化”運動為主導，為配合這一運動開展了“插紅旗、拔白旗”運動，同時為了更好地實現運動中的具體目標，作為兩大運動的分支又開展了“大煉鋼鐵”、“放衛星”運動，這一系列運動的最終目標是一致的，實現中央提出的“趕美超英”目標。而“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運動，就是在工業生產戰線和農業生產戰線樹立兩個先進典型，通過學習先進典型達到工農業互相促進，共同掀起生產高潮的目的。由此可見，幾大運動同時期展開，最終目標一致，因而在運動的動員方面就可以相互配合，相互影響，可以展開連環動員，這就是動員的“交互性”。這一動員模式的“交互性”特征也可以說是動員全面性與廣泛性的另一種表現。

四、這一動員模式的動員媒介與動員方式具有多樣性特點

就動員媒介而言，使用最廣泛的就是報刊雜志。作為當時最主要的宣傳渠道，報刊雜志在歷次運動的動員力是最強大的。每一次運動開展期間，報刊雜志就是動員的主力媒介，其宣傳都是貫穿運動始終的，報道量龐大，報道內容豐富。以《人民日報》為主導，加上其他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報刊雜志，構成了一個強大的宣傳網。從數量上看，報刊雜志對于上述幾大運動的報道量，可謂龐大；從形式上看，對上述幾大運動的報道形式包括政策解讀、各地運動動態報道、社論、評論、介紹先進典型等等，可謂多樣。報刊雜志作為廣大人民群眾日常最常接觸到的宣傳媒介，利用海量的宣傳、多樣的形式，動員力可謂巨大。可以說，上述運動最終都能圓滿實現目標，報刊雜志的動員可謂功不可沒。除了報刊雜志這一最為主要的宣傳媒介外，漫畫、小說、科普讀物、詩歌、口號標語、廣播、電影、歌曲、話劇、戲劇都是歷次運動中常用的宣傳動員媒介。可見，歷次運動中，各種宣傳媒介利用各自的傳播優勢，如通俗易懂、可讀性強的漫畫、小說、科普讀物；簡潔明了，容易牢記的標語口號；欣賞性強、情感豐富的電影、歌曲等各種有聲媒介；還有膾炙人口、朗朗上口的詩歌，這些動員媒介相互配合，對民眾進行全方位、多角度的動員。除了動員媒介的多樣性之外，上述運動中運用的動員方式也是多方面的。“抗美援朝”運動中，主要運用了控訴會、展覽會、游行示威三種動員方式，通過控訴會激發人們對于美帝國主義的仇恨，通過展覽會向后方群眾傳達前方戰場將士們奮戰到底、不怕犧牲的精神，通過游行示威表達人們取得戰爭勝利的決心，將幾種情緒結合起來，成為支援抗美援朝戰爭的強大動力。其他如“私營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運動中的座談會，“大躍進”、“人民公社化”運動中的大規模游行，“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運動的先進事跡報告會等都是歷次運動中行之有效的動員方式。

綜上所述，“廣泛宣傳+全民動員型”動員模式的特點總結起來就體現在兩個字上：一個是“全”，一個是“廣”。所謂“全”，是指這一類動員模式，動員的內容全面，動員覆蓋的人群全面；所謂“廣”，是指動員的媒介廣泛，動員的方式多樣。以全面的動員內容，完善的動員路徑，多種多樣的動員媒介與動員方式，對全體民眾進行全面的動員，推動運動的發展，達到運動的目標，是這一動員模式最主要的特點。

[注釋]

[1]參見《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二至九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以來各版。

[2]參見《建國來重要文獻選編》第十一至十四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5年以來各版。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建國后中國共產黨社會動員問題及其現實啟示研究（1949—1966）》（項目編號：14BDJ009）的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