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司空曙《喜外弟盧綸見宿》有感

李小飛

喜外弟盧綸見宿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

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

以我獨沉久，愧君相見頻。

平生自有分，況是蔡家親。

司空曙，唐代詩人，（約720-約790），字文初，廣平人（今屬河北永年），大歷十才子之一。為人性格灑脫不拘，直率開朗，滿腹經綸，才氣非凡。

他的詩歌功力深厚，才氣暢達，質樸純真。在唐詩這座百花繽紛的藝苑中可謂別具風采。《喜外弟盧綸見宿》就是詩人藝術風格的代表作品。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真實地描寫出自己荒居在靜夜中那種荒涼孤寂的感受。首句是一個倒裝句，應該是在四面無鄰的荒居中感受到靜夜帶來的孤獨寂寞，也正是在這“荒居”之地，其貧寒更可想而知了。

首句是環境的描寫。這個環境描寫在藝術上應該是鋪墊用的。

頷聯“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是比興兼用的。雨中的黃葉樹和燈下的白頭人，可以看作“比”，也可以看做“興”。詩人已經進入人生得暮年，同雨中黃葉樹一樣：處境艱難困苦。從修辭上看，又是工整的對偶句。語言優美，耐人尋味。風雨中已滿是黃葉的樹，是一個怎樣的景象呢？蒼老、枯黃、衰敗，又在凄涼的風雨中搖動，其痛苦、艱難可想而知。樹在自然界中如此，人在社會中也是如此，讓讀者同情悲傷。才氣非凡的詩人在封建社會竟是如此遭遇，真是生不逢時。

后世的謝榛對此詩評論說：“韋蘇州云：‘窗里人將老，門前樹已秋。白樂天詩云：‘樹初黃葉日，人欲白頭時。司空曙云：‘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三詩可謂同一機杼，司空曙最優。

為什么司空曙最優呢？是詩句中用了興而兼比的藝術手法，高妙之處在于無限困苦凄涼，見于言表，形象鮮明，內涵豐富，韻律和諧優美，耐人尋味。

頸聯“以我獨沉久，愧君相見頻”是在向外弟陳述自己悲苦的處境之后，又對外弟頻頻來訪表示歡迎喜悅。

“獨沉久”三字既樸實凝練，又內涵豐富，可以涵蓋作者一生的辛酸苦澀。在章法上又是起鋪墊作用的。在這樣艱苦貧窮的境況下，外弟盧綸又能頻頻來訪，多么深厚的情誼，多么讓人喜悅的事情。給饑寒交迫中的詩人帶來安慰與快樂，這一天的生活才真正充滿了幸福的陽光。

詩句中的“愧”字很精練，含義豐富，隱約之中透露出悲涼的心情、艱難的生活環境。這與詩題的“喜”也是一正一反，互相生發，互相映襯，使所要表達的主旨更深化了，也更突出了。這也是詩詞中“反正相生”藝術效果的表現。

尾聯“平生自有分，況是蔡家親”是化用了兩個典故。古人認為：朋友相交是三生的緣分，因此古人極重視友情。杭州有處名勝“三生石”，就是說李源與圓澤法師有三生的朋友緣分。“蔡家親”是說西晉名臣羊祜是大文士蔡邕的外孫，因此后世人把表親稱為蔡家親，亦緣于此。古人又認為：姑表親輩輩親。

兩位詩人情投意合，濃濃的朋友之情，已是三生的緣分了，更何況是姑表親呢！

這首詩含蓄雋永，是唐詩中的精品佳作，無論是寫景狀物，還是記事抒情，都表現出很高的藝術特點。后人在品味欣賞此詩中，不但得到了很好的藝術感受，也對詩人樸實達觀的性格油然而生敬意。

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