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創作中的個性與共性

李福林

藝術創作中的個性與共性

李福林

《秋至黃山雨后明》李福林/作

藝術創作中的個性與共性的關系，首先是以一個哲學的問題被提出來的，由來已久。

早在十八世紀初，德國著名哲學家威廉·萊布尼茨在一次宮廷講學的活動中，用形象的語言說出了一個深邃的哲理：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凡物莫不相異。可惜的是以后人們在談到這一命題時，大都只把它作為一個已被經驗所證實的事實，忽視了在這個命題中隱藏的另一個命題：相異才能相存。山岳星辰、螻蟻草葉，眾生萬物之所以能相互區別而存在，根本原因在于各自內部獨特的質的規定性與量的規定性，即各事物具有的個性。

長期以來，我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畫出好畫和懂得欣賞好畫，應該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 在這么一個看似簡單，深思后又很復雜的問題中，隱藏著個性與共性在藝術創作中的關系。

恰恰相反的是，生活中很多的人會把它誤認為只是一個方面！我們經常看到畫家與欣賞者“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互不相干的事實：一方面，畫畫的人畫出來的好畫，人們接受不了，無法欣賞；另一方面，欣賞者的眼光似乎永遠都提不高，一直停留在只會欣賞“老一套”的那個原點上。反過來，這種觀念還在影響著一些畫畫的人，他們在生活中學會了一味地去畫出“老一套”來迎合欣賞者的胃口。這老一套（畫畫者）加那老一套（欣賞者）結合出來的后果，早已違背了“藝術需要個性與創造”的特性和規律性。長此以往，無論是誰，都必然會對這樣的結果產生審美疲勞，按部就班、因循守舊、不敢越“雷池”半步，甚至使人們對藝術失去耐心、信心和熱愛之心。這樣的環境之下出生的“藝術作品”，也必然失去了藝術的生命力與魅力。

因此，我在思考著這個簡單的問題后面潛在著的復雜原因：這是一種慣性思維使然。在生活中依據經驗論，人們往往會在自覺與不自覺的狀態下，把某種“相似”的東西，即“那種表面化的共性”，混同而成為一個事物的共性。在很長的一段歷史時期中，“個性”被湮滅在“共性”要求下，藝術家不能盡情創作、不能隨意發揮自己的自由，而在藝術批評中，作為一個批評的重要原則，“個性”的發展歷程也極盡曲折。可笑的是，這個無形中的“規矩”不知扼殺了古今中外多少藝術家們的想象力，總有些人，不動腦筋就想指揮人們往“正本清源”的思路上去“發展”。這些錯誤觀念產生的根源，就是想讓后人把前輩（成功的藝術家）所用的物質材料創造出來的那“老一套”的技術、經驗，來一番“固化和僵化”后成了它們的“根本”和“源頭”，接下來所做的一切，就是簡單化、模式化地“傳宗接代”“光宗耀祖”。比如畫中國畫就要像中國畫，畫油畫就要像油畫。這個“像”，慢慢地就成了人們要求每個藝術家必須達到的那個“相似”的、共同的“標準”，他們還會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為借口，讓我們為之而付出代價，要求我們的藝術家犧牲自己的個性而強調藝術“共性”，致使產生出千人一面的“作品”。這是一種對歷史毫無出息和作為的、極不負責任的思想！

《達摩面壁圖》（右圖）李福林/作

實踐中，我們還沒來得急沾上那個“規矩”的邊，很快就會發現那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因為，沒有個性和創造性的“作品”，是不具備藝術性的！任何個人都不能在“與別人的相似之中”消耗了自己的時間、精力和靈魂。真正的藝術家是不屑、更不會去制造那種千人一面的“作品”！真正懂得欣賞藝術之美的人，也不愿意去欣賞那種千人一面的“作品”！

當然，如果我們沒有用那種善于發現好畫的眼光，來“思維”、來行動，那就根本不可能創造出什么好畫和欣賞什么好畫。繪畫的個性和創造，是藝術價值產生的前提條件。真正的藝術家完全可以用相同的物質材料創造出不同的作品，任何死守“傳統”的重復制作和保守的言論，都不可能給他的創造力帶來合法性。他不可能躺在“傳統”的寶座上去享受，他會用他的智慧，帶上他的勞動工具去創造！從內容到形式，一直到全部的細節的表現和展示，都必須是“人人心中所有，個個筆下所無”。只有這樣的作品，才能彰顯出他的藝術的本性。

個性，是人們對客觀事物的理解、認識以及行為反映的表現，對于藝術創作來說更是如此。作為精神活動的繪畫藝術，如果沒有個性的存在也就失去了審美價值，也沒有真正的藝術可言。藝術作品中的“個性”，在藝術家的創作過程中，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這個認識，并不是隨著藝術作品的產生而進入大家視野的。我們常說“畫如其人”，風格就是其人，風格即我，“我”即個性。藝術風格的創造，就是藝術家個性的體現。我們在肯定藝術創作中的個性因素時，并不能完全否定它的社會屬性。正確的理念，應是主客觀的統一。也就是說個性存在于共性之中，是在共性中體現和區別出來的。

長期的探索和大量的事實證明了一個有趣的現象：藝術雖源于生活，其審美形式卻與生活相反。藝術是十足的個性產物，而生活則充滿了共性。

我們要經常這樣來提醒自己：是你在畫畫，而不是你在畫著別人的畫。

李福林簡介：

李福林，男，1956年生于福建省寧化縣。現為福建省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畫院畫師、中國畫家協會理事。先后被人事部中國書畫人才資格審定委員會評定為特級美術師、高級書法師，獲“中國青年美術家百杰”稱號。從1970年起，繪畫已四十多年。作品主要為中國寫意畫（山水、花鳥、人物）和書法，多次入選全國及國際美展并獲獎，2001年榮獲國家美術最高獎——國粹獎，參加過兩屆北京國際藝術博覽會和多次名家聯展，亦發表于省級、國家級的各類刊物，入編十余部重要典籍。2007年，由北京市郵政管理局監制出版、國家郵政局發行的《李福林專輯》郵政明信片，深受收藏家的好評。2015年，出版畫冊《家園· 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