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桶蓋上的文明

于德清

前段時間，日本馬桶蓋的故事很火，對這個故事最嚴肅、最正經的解讀，就是一個馬桶蓋反映了中國制造和日本制造品質上的差異。不過，隨后展開的馬桶蓋“扒糞”運動，則讓國人有了更多自豪感，原來很多日本馬桶蓋都是中國制造。于是，很多人開始批評中國消費者的盲目心理了。

說實話，不管怎樣，中國消費者跑到日本買馬桶蓋，應該批評的對象不是消費者，而是應該反思為什么到現在，中國制造沒有成為高品質的代名詞。

我所要談的馬桶蓋故事，則是另外的話題。兩年前應邀去東京進行學術交流，我花了一周時間觀察日本社會，感慨頗多，其中之一就是馬桶蓋。

當時入住的酒店算不上五星，但是，衛生間的馬桶用的就是現在被搶購的可以自動加熱、沖洗的馬桶蓋。當時感覺還是有些意外，要知道，這樣的馬桶蓋至少還不是國內五星級酒店的標配。我也住過不少國內五星級的酒店，其裝修各具風格，但是，要說到衛生間里的細節和文明，我們還真是和日本有不少差距。

去日本，當然要品嘗當地美食，晚上就和朋友鉆進一些美食小巷，這里的小店消費不貴，店面也不大，但都比較整潔。更讓人震驚的是，在這些小店的衛生間里，可沖洗馬桶蓋也是標配。有這樣的標配，一個街頭小店的衛生間，也絕不會有那種刺鼻的氨水味道，也絕不會擔心進去在哪里下腳的問題。

或許，正是因為從賓館到街頭小店的標配，日本成了一個馬桶蓋消費大國。這樣，商家似乎也更愿意在馬桶蓋開發和研制方面投入更多資金，于是就造出了品質更優良的產品。

反觀，我們很多小飯店以及公共場所衛生間還都是蹲便器，有坐便器的還不是太多。即使有坐便器，恐怕你也是不敢放心用的。我就經常看到馬桶上清晰的腳印和污漬。前兩天還有一則新聞報道，一個人蹲在坐便器上如廁，結果把馬桶踩壞了，還釀成滿地鮮血淋漓的慘劇。

很多人曾對中外景區的廁所進行過對比。我們很多景區風景一流、設施一流，但是，說起廁所，就是一件必須掩鼻屏息的事情。前些年，輿論批評一些景區、地方修建五星級公廁。現在，我倒是覺得，當年真是批錯了。否則，我們也早就邁入了廁所文明的新時代。

廁所，可成為一個社會文明與否的縮影。日本普及了馬桶蓋，中國普及了蹲坑，印度還在為擁有一個廁所而努力奮斗，一個馬桶蓋就能看出社會文明的差距。文明的一個重要內容，其實就是告別野蠻和粗鄙，追求素質和品質。

你是不可能去在一個還沒有普及廁所的國家買馬桶蓋的。中國制造業什么時候能夠升級換代，告別物美價廉，成為“品質”的象征？我要說，這還真的早著呢。一個國家制造業的升級，離不開社會整體文明的提升。

如果有人問，什么時候，我們也能生產出令鄰國人民瘋狂的電飯煲和馬桶蓋？我的答案是，什么時候，我們從工地出來的拉土車是一塵不染的，我們就能做到了。這其實也是我在東京街頭看到的現實場景。

只要我們都追求文明、有品質的生活，并愿意為此而改變不良的生活方式和習慣，制造業的升級將會成為水到渠成的事情。（支點雜志2015年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