柵欄兩邊的世界為何貧富迥異

編者按：為什么有的國家富，有的國家窮？是因為文化、天氣、地理特征迥異還是政策不同？《國家為什么會失敗》研究了羅馬帝國、瑪雅城市國家、中世紀威尼斯、歐美等國家的大量歷史證據，發現了富國與窮國巨大差距的真相。

美墨邊境的諾加利斯市是一個跨國小鎮，它由一道柵欄分割成了兩部分，在北邊是美國亞利桑那州圣克魯茲縣的諾加利斯，在南邊的是墨西哥索諾拉州諾加利斯。

在柵欄的北邊，一般家庭的年收入在3萬美元左右。絕大多數十多歲的孩子都有書可讀，大多數成年人的受教育水平至少是中學。盡管很多人都認為美國的醫療體系非常不完善，但是這里的人們都很健康，按全球標準來衡量，他們的預期壽命都很高。

在柵欄的北邊，大部分人都能活到65歲以上，他們都可以享受很好的醫療服務。這只是政府提供最基本的公共服務，除此之外還有供電、電話、供排水、公共衛生，以及把該地區和全國其他城市聯系起來的公路網。亞利桑那州諾加利斯居民在日常生活中，無須擔心生命或安全問題，也不必害怕被偷、被征用或者其他可能對他們的投資和人身造成危害的行為。

同樣重要的是，盡管政府低效率，也存在偶爾的腐敗，但亞利桑那州諾加利斯的居民，仍想當然地認為當地政府是他們的代言人。他們可以投票選舉他們的市長、眾議員和參議員；他們還參與投票選舉總統以決定誰將領導他們的國家。

柵欄南邊，僅僅幾英尺之遙，情況卻完全不同。索諾拉州諾加利斯的居民生活在墨西哥一個相對繁榮的地區，但是戶均年收入大約僅為亞利桑那諾加利斯的1/3。索諾拉州諾加利斯的大多數成年人未受過中學教育，很多十多歲的孩子輟學在家。母親們為嬰兒的高死亡率擔心，落后的公共衛生條件意味著，索諾拉州諾加利斯居民的平均壽命毫不奇怪地低于他們北面的鄰居。他們也沒有公共娛樂設施，道路條件很差，法律狀況也很差，犯罪率很高；開公司屬于高危活動，不但要冒被搶劫的風險，而且為獲得所有開業許可的公章也是歷盡艱辛。索諾拉州諾加利斯的居民，每天都要忍受政客的腐敗和無能。

與他們北面的鄰居相比，民主只是最近的事。在2000年的政治改革之前，索諾拉州諾加利斯就像墨西哥其他地區一樣，一直都在制度革命黨的腐敗統治下。

從根本上說，這兩個地方本來是同一個城市的兩個部分，可是它們之間為什么會有如此大的差距呢？

它們在地理、氣候上毫無差異，而且病菌在美國和墨西哥之間來回傳播不受任何阻礙，兩個地區的流行疾病應該沒有差別。但兩地的居民健康狀況差距很大，這當然與疾病環境無關，而是因為柵欄以南的居民生活條件較差，缺乏足夠的醫療保障。

難道亞利桑那諾加利斯的居民是歐洲移民的后代，而南邊的居民是阿茲特克人的后代？非也。邊境線兩邊的人的背景非常相似。墨西哥于1821年從西班牙獨立之后，諾加利斯周圍地區就是墨西哥“上加利福尼亞”的一部分，甚至在1846—1848年的美墨戰爭之后，仍舊如此。在1853年，加茲登購買協議之后，美國的國境線才擴展到這個地區。亞利桑那州諾加利斯和索諾拉州諾加利斯的居民具有共同的祖先、相同的飲食結構以及相同的音樂，我們可以大膽斷言，他們具有相同的“文化”。

當然，對諾加利斯南北兩個地區的差距，有一個非常簡單而明顯的解釋，而且大家可能早就猜到了，這就是：把它們分成兩部分的國境線。亞利桑那州的諾加利斯在美國，其居民擁有的是美國的經濟制度，他們可以自由地選擇職業，獲得教育和技能。在這里，政府鼓勵企業家投資最好的技術，企業家和工人能獲得更高的收入。

索諾拉州諾加利斯的居民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生活在另一個制度之中，而這個制度實在糟糕透頂。

如果你是一個墨西哥企業家，準入壁壘將是你創業生涯中的門檻，甚至是障礙。這些壁壘包括你必須高價獲得許可證、拿到官方證明，以及擋道政客和當權者，從金融部門獲得融資的困難等等。這些壁壘要么不可逾越，將你排除在盈利部門之外；要么成為你的強大朋友，把你的競爭者排擠在外。兩種境況的差異，當然取決于你認識誰以及能夠影響誰。

這兩種不同的制度，給兩個諾加利斯的居民帶來了完全不同的結果，也給打算在那里投資的企業家和商人帶來了不同的預期。南北兩個諾加利斯以及它們所在國家的不同制度帶來的預期，就是造成國境線兩邊經濟繁榮程度截然相反的主要原因。

諾加利斯柵欄兩邊的差距僅僅是冰山一角。國家間的差別跟兩個諾加利斯的差別差不多，只不過范圍更大一些。

推薦人：解礫 紅桃K常務副總裁

政治學理論基礎，就是對國家產生、形成和發展的研究。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我的導師在課堂上給我們講《社會契約論》時，介紹國家形成的原理、權力的讓渡和社會的發展。對國家形成和發展進行研究的西方經典著作數不勝數，且形成了很多流派，但是《國家為什么會失敗》仍然用一種全新的視角，試圖找到富國與窮國形成原因的新思維。

為什么有的國家走向繁榮，而有的國家走向衰敗？不是地理原因，不是歷史和文化背景，更不是領導者智慧的差異，根本的原因在于制度。

失敗的國家總是相似，而成功的國家各不相同。包容性（inclusive）的經濟制度能吸引、包容所有人來參與經濟發展，因為這套制度能創造公平競爭的環境，能夠鼓勵投資和保護產權。相反，攫取性（extractive）的經濟制度則把從多數人那里獲得的資源輸送給少數人，犧牲大眾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的需求。諾加利斯這個跨國小鎮，便是兩種制度對比的真實寫照。

為什么有些國家建立起了包容性制度而有些國家建立起了攫取性制度呢？作者認為，在現代有些國家建立包容性制度之前，幾乎所有國家采用的都是攫取性制度，比如光榮革命之前的英國、大革命之前的法國、獨立之前的美國等等。包容性制度的建立并非必然，而是偶然的。各種偶然因素影響不同的國家發展方向漸行漸遠，并最終導致了本質的差別。

一個具備包容性的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相互依存，彼此構成一種穩定的良好的循環系統。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形成組合，奠定了國家形成和發展的系統。攫取性體制向包容性體制轉變，是國家走向繁榮富強的根本條件。（支點雜志2015年8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