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前天的后天，明天的昨天

蔡燕

每年的5、6月是奧地利維也納最美的季節，在此期間，維也納年度文化活動的高潮——維也納藝術節也在當地各大劇院、場館乃至街道廣場上展開。今年維也納藝術節于5月14日至6月21日舉行，為觀眾呈現了20個國家的49部作品。藝術節上的作品涵蓋了歌劇、音樂會、戲劇、電影、即興表演等多種形式。這個創始于1951年的國際藝術節的焦點是經典劇目的重新演繹以及國際當代藝術家最新作品的展現。今年的藝術節共邀請了20部戲劇作品，其中有5部作品是世界首演。

2015年維也納藝術節上，俄羅斯戲劇成為了一大亮點。由俄羅斯藝術家Yevgeny Grishkovets自編、自導和自演的作品《紙之永別》（Farewell Paper）是一部追尋與紙張有關歲月的詩意獨白：書本、明信片、筆記、手稿，這些包含了個人印記的紙頁正在離我們遠去，他用“當代戲劇舞臺上少有的細膩人性化語調”表達了難以從信息過剩的數字化時代中掙脫的無奈；德國導演Frank Castorf帶來了改編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名小說的作品《卡拉馬佐夫兄弟》，這是他繼《鬼》《被侮辱與被損害的》《罪與罰》和《賭徒》之后又一部“陀思妥耶夫斯基”系列作品，也是他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文學在舞臺上創作改編的又一探索；多次受邀參加維也納藝術節的克羅地亞導演Bobo Jel?i?此番帶來契訶夫的《海鷗》，他將原作中有關藝術創造力消失的探討放在了如今的克羅地亞薩格勒布；而由莫斯科果戈里中心制作出品的《死魂靈》，是將果戈里的小說《死魂靈》與劇本《賭棍》結合在一起，全部為男性的演員陣容展現了驚人的表現力：時而扮演老女人、酒鬼、小孩，時而化身馬、狗群等角色，對于導演Kirill Serebrennikov來說，“果戈里的《死魂靈》能夠幫助人們理解俄羅斯”。這部經典的諷刺作品與當今世界依然有著緊密的聯系。

在藝術節上，幾位來自非洲、拉丁美洲地區的優秀青年藝術家的作品也頗具看點。南非作品《希望漁夫》（Fishers of Hope）的故事背景是非洲一個窮苦漁民家庭，通過舞蹈、音樂和投影的運用，這部在視覺效果上非常出色的“魔幻現實主義”作品試圖講述在非洲這片神秘的大陸上究竟發生著什么；《安提戈涅，英雄之隊》（Antigonón， un contingente épico）是本次藝術節的特邀作品，古巴年輕作家Rogelio Orizondo將19世紀古巴著名詩人José Martí的詩句改編成了劇本，展現當時古巴人民為反對西班牙的統治、爭取獨立和自由所做的不屈努力；智利作品《未來的想象》（La Imaginación del Futuro）基于1973年智利前總統薩爾瓦多·阿連德在軍事政變中自殺的事件，創作團隊La Re-sentida被稱為“智利戲劇的朋克”，過去的政治和暴力在他們的表演中成為了理解當代智利年輕人情感和思想的窗口；《花園》（O Jardim）是在國際上得到很高贊譽的巴西年輕戲劇家Leonardo Moreira編劇和導演的作品：演員就像花園的植物一樣在舞臺的空間中散布，他們講述各自的故事，彼此的相遇、沖突，然后他們的位置發生變化，身份也隨之變化，藝術家想要讓觀眾“透過真實與虛幻之間的空隙洞察到記憶和遺忘如何發生、運轉”。

比利時導演Ivo van Hove今年在國際劇壇的優秀表現可以說無人能及，在憑借《橋頭眺望》一劇贏得英國奧利弗獎之后，他的幾部作品又接到了今年各大戲劇節拋出的橄欖枝。《安提戈涅，英雄之隊》受到了英國愛丁堡戲劇節的邀請，而《戰爭之王》（Kings of War）也在維也納藝術節上進行了首演，之后還會參加荷蘭藝術節。Ivo van Hove擅長對經典作品進行現代解構，這一次他的主題是權力。《戰爭之王》這部長達4個半小時的作品結合了莎士比亞的三部作品《亨利六世》《亨利五世》和《理查三世》，展現了這三位性格截然不同的英格蘭國王如何統治危機四伏的國家。在舞臺上，觀眾看到的是非常現代的會議室，攝影機和實況轉播的電子屏幕，國王們穿西裝打領帶。對此，導演本人是這樣說的：“我常常思考領導人在面臨危機時處理權力和決策的方式……每一個國王運用他的權力的方式都不盡相同。觀察生死攸關的決定是如何做出是非常有趣的。這部作品展現了人最高尚和最墮落的時刻。莎士比亞對于領導和權力的描寫是無與倫比的……他展現的是鮮活的，必須不斷權衡國家利益和個人利益的人。這些都是在壓力之下的人，明白自己正在書寫——有時候是在用人民的鮮血書寫歷史的人。（作品啟發性地）把莎士比亞作品看做我們每天在新聞中看到的事件：權力集團的黑暗陰謀，以及他們的決定所導致的暴力。”

意大利當代劇場大師Romeo Castellucci的《走吧，摩西》（Go Down， Moses！）從《圣經·舊約》中得到靈感，摩西嬰兒時被遺棄在水中、耶和華的使者從荊棘里火焰中向摩西顯現、摩西在西奈山的40天，上帝賜給摩西十誡石碑等這些有深刻寓意的片段被導演打亂時間順序，再進行拼接組合。通過探索人類面對上帝的力量時顯示出的脆弱性，Romeo Castellucci所關注的是人類的精神內核，如何“從自我中放逐”。

法國劇作家和導演Jo?l Pommerat的《朝韓統一》（La Réunification des deux Corées） 的內容并不是劇名中的政治，作品真正的主題是愛。舞臺上的演員們展示了一個個片段，表現一對對處于情感關系破裂邊緣的人物，而故事最終的結局又是曖昧不清的，這就是博莫拉探索人類關系的方式，帶著一種殘忍的黑色幽默，不直接揭示，而是讓觀眾在舞臺上黑暗的迷霧中捕捉隱約顯現的光亮。作品的主題是“愛是不夠的”：兩個個體之間的關系也許就像朝鮮韓國，盡管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卻又無法真正打破隔閡，融合在一起。多次獲得法國莫里哀戲劇獎的Jo?l Pommerat也是首次參加維也納藝術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