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藝的初心

王二

走在手藝路上的人，很多。

多年前旅行時認識一個姑娘，業余做糖霜餅干，做到為私人定制婚禮蛋糕；深圳有一個玩木頭的攝影師，能把撿拾來的木頭雕成充滿奇思妙想的木藝作品；上淘寶隨意搜DIY，能找到各種工具和原料，縮微苔蘚道具、木工刀、帆布圍裙……

2009年，因為莫大的因緣，我得以師從柯愈勄老師學習黃楊木雕，空閑時為手藝類雜志寫一些文章。從那時起，我就沒有停止過思考，手藝的初心，在哪里。

手藝是一味藥。它具有讓時光慢下來的神奇魔力，這種慢，可以醫治一顆顆浮躁的心。在造物空間第一堂課上，講勺子的制作，我分享的心得，有一條叫做“慢即是快”，這不是玩弄文字。有過手工拋光經驗的人都知道，當你慢悠悠去做，最后作品呈現出的光澤一定是溫潤的，反之，則是刺眼與拙劣的。與這個快速突進的時代相比，手藝與其說是隱忍克制，不如說是一種隱秘的自我反抗。

手藝是一縷光。它照耀庸常的生活，為其鍍上明亮的光澤。我沒見過哪個喜愛做手工的人是抑郁的，或是憤恨的。在他們眼神中，你看到的更多是專注，是平和喜樂。在手工的世界里，身心徹底的放空，雙目所及，都是美好的事物。用心，美就會來回報。

手藝是一碗飯。近年來，民藝復興成為熱門話題。然而，民藝不應該如同“小確幸”一般成為一種對生活的逃離。事實上，手藝人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糊口才從事這一行的。手藝有其樂，有其苦。如果你仔細看，在菜市，在小攤，那些不以旅游紀念品和視覺雞湯方式存在的，是同樣令人尊重的民間工藝。甚至它因其帶有的“本真”，而為許多民藝家所欣賞。

柳宗悅《工藝之道》一書的開篇中，賦予了工藝哲學和宗教上的崇高地位。他認為工藝是平衡現世與彼岸的第三條道路，工藝的真正形態，是美與現世密切結合的產物。而真正好的工藝作品，是大眾懷著“無心”的純真造就的，正如耶穌說：“凡自己謙卑像這個小孩子的，他在天國里就是最大的。”

說了這么多，那么手藝的初心究竟在哪里？一件手工制作所蘊藏的心意，比手藝本身的好壞更重要。手藝的初心，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