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北平原

管晉

在萬松浦文學網站（www.wansongpu.com）《原創部落》中，我驚喜地發現蒼鷺的組詩《北平原》，一口氣讀下來，仿佛走進了一個絢麗多姿的藝術世界。走進北平原，在這詩的境界中，我的被深深打動的心靈飛揚起來，在《北平原》樹起的這個坐標中，我急切地尋覓、感知、領悟詩人的情感蹤跡。

《北平原》是一支自然的頌歌、田園的頌歌。

走進北平原，大自然的氣息撲面而來。詩人對大自然的贊美來自于他對大自然的無限熱愛。在這組詩里，詩人以細微而敏銳的觸角吸取著大自然的乳汁，正是自然的美使詩人噴發出創作的激情。“你慷慨地奉獻果汁/噴放泥土的遺香和圣歌”（《北平原》一），是大自然養育了詩人，詩人以純真的愛來回報自然的養育之情。詩人對大自然的愛純真而執著，“節令一到野花便悄悄開放/在古樸的民謠中/我們卻喜歡郊游的蝴蝶/蒲公英少女和陽光下的野餐”（同上），在詩人的筆下，美麗動人的大自然流動起來，多么純凈的世界啊，多么純真的情感啊，在這兒，你留連忘返，慢吟低唱，和詩人塑造 的世界融為一體，你就和詩人一樣，“打松果的少年/立在藍色季節的湖畔/印成一幀爛漫的影子”（《北平原》六），你和詩人一起“走進八月猶如走進雁鳴上/一片出游的秋色/我美 麗的橙子/該是一個朦朧的愿 望”（《北平原》七），你被詩人的情懷打動，你徜徉在這田園的氛圍中，成了大自然的驕子。

詩人塑造的自然境界是一幅優美的畫面，但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富有生命力的。詩人總是把自然和人合在一起來抒情。“許多年之后/當你翻開沉思的河流，閱讀歲月/你會發現在丘陵失明的走向上/我們不是第一群也不是最后一群”（《北平原》一），給你一種自然的厚重感，給你一種歷史的滄桑感，詩人開闊的視野、深沉的思緒把你帶到亙古的邊緣，他以博大的胸懷接納這自然的饋贈，他不僅僅是詩人自己，他是愛自然、愛人類的一位代表，“我沿著四月尋找人類的童年/從山崗到河流/花朵早已集體占領春天”（《北平原》八），詩人大我的形象突現出來，那種中國古典哲學中天人合一的思想得到了形象的詮釋，同時，更表現出一種大氣磅礴的氣概。

《北平原》也是一支愛情的頌歌。一位著名詩人說，詩是屬于愛情的。在《北平原》中，詩人表達的是對純真愛情的向往，是對理想愛情的追求。“從少年白色之夢上走完沉默/以摯愛自焚在戀人的心房/她迷人的黑發撫摸著我受傷的額頭/像林中的溪澗流成菖蒲”；“當她眼含古老的淚水轉身離去/我已是一片流浪的白云”（《北平原》二），詩人的愛深沉而執著，“我沒有愛過你么/在北方，沿一條藍鯨/我一走就是一個世紀”；“初戀的誓言像紙片寫在雪野”（《北平原》十六），經過初戀的失敗，詩人的愛不是變得冷漠，而是更加熾熱，他將初戀化為一種原始的動力，他思念、他回憶，初戀的戀人成為愛情美麗的化身，他把這種原始之愛凝練在詩中——

我沿著海藻的流蘇漫游

那個年代的落葉尋覓著秋天的幽谷

你站在岸邊，狂風吹著你的黑發

眼睛的晚霞印向遠方

從此我再也沒遇見過你

許多年以后

當星星打開我心靈的疆域

涌向珊瑚的回憶

波濤里哪一條藍色迷失的魚是你呢

——（《北平原》十七）

在詩人的筆下，愛情是那樣純真、那樣凄美、那樣憂傷、又是那樣的永恒！愛情之所以能成為詩人常寫不倦的主題，就是因為這種愛是一種美、是一種力量、是一種潛意識中的焰漿，一旦詩人的靈感被觸發，這種美、這種力量、這種火焰就會從詩人的筆下流出，變成精美的文字。這種愛也只有在詩人的筆下才會變得冰清玉潔，優美動人。

《北平原》保留著詩人童年美好的記憶。

在這組詩中，詩人極力回憶童年的生活和情感。讀蒼鷺的詩，我們可以想象出一個天真稚氣的童年的形象。從心理學角度講，童年時代以天真無邪、單純幼稚的眼睛發現世界，這個是世界是神秘的、充滿幻想、充滿希望的。這種發現的不斷積淀，往往會成為詩人創作的源泉。

在《北平原》第九章中，詩人這樣寫道，“當落日敲擊著暮色的鼓/紅蜻蜓滑翔在黃昏的水面上/歲月晃動著一雙雙/少年的小手//是誰從我童年的田野走過//一塊銹鐵掛在我的胸上/望著星星閃動的夜晚/月亮像一只小船/在草垛的記憶上遠行”，童年的記憶很美，詩人在創作的時候，通過對童年的記憶和情感進行梳理、加工、提煉，使童年時代更富有詩意。在詩人創作的情感世界里，童年的記憶會經常走進他的詩中，詩人甚至想回歸到童年的世界中，像一個童年再生活一次。“該為落日唱支送別的歌了/在歌里我愿再成為/河灘上拾貝殼的男孩”（《北平原》十二），男孩作為詩人童年的化身，寄托著詩人對理想世界的向往。

作為詩人的蒼鷺詩性化的活著。

他愛自然，愛人生，愛生活，愛思考。他的詩表現出豐富的文化涵養。在他的詩中，我們可以看出中外詩歌對他深深的影響。法國詩人蘭波、波萊德爾、馬拉美，俄國詩人、普希金、葉賽寧，美國詩人惠特曼，英國詩人葉芝等都曾對他產生過較大影響，但給他最大影響的還是中國古典文學，他最喜愛《詩經》、《離騷》、陶淵明、李白等。在當代，北島、舒婷、海子、駱一禾等也曾給他以詩的啟迪。

在他的詩中，我們清楚地看到他對象征、隱喻、通感、比興等手法的嫻熟運用。北平原就象征著詩人的理想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包涵著他獨立自由的詩人品格、豪放不羈的生活方式、特立獨行的思維特征。平原、平原上村莊、平原上的河流、平原上的植物、平原上的風和黃昏以及那個小小少年，這些都給我們以美的享受，詩人在第一章中說：“想成為一株青草就成為一株青草/想成為一株青楊就成為一株青楊”，在他創造的這個詩的世界中，充滿了一股頑強的生命力。

蒼鷺的詩十分注重語言的錘煉。他的語言藝術達到了較高的水平。在他的詩中，處處可以發現閃光的句子。“馬車馱著水嫩的春天/爆出鵝黃凝睇我古老的村莊”（《北平原》二）、“朝著空白的冬天/我生命的那一段歲月緊挨著秋天/在一個傍晚、口含月光的麥子/被坐在南窗下的農事播進土里”（《北平原》二十六）、“桃花和雁陣等待另一個列隊的春天/當太陽的金箭穿過麥地/一場大雪以玫瑰的速度落下”（《北平原》二十九）……蒼鷺曾和我講，詩是語言的最高藝術，有了詩意就要用最精美的文字表現出來，他的《北平原》組詩，正是他這種詩的理念的實踐。

當然，蒼鷺的詩并不是沒有瑕疵，他曾對詩友講，他的詩在意境的營造上，還有一些不足，一些意象不夠鮮明。但蒼鷺是一位有巨大潛力的詩人，他能夠正視自己存在的局限，敢于突破、敢于創新，相信在今后的詩人生涯中，他會奉獻給人們更加精美的精神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