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日

王陽

在蓮花的陰影下

——致砂丁

那里有我們共通的陰柔

從未裝滿，從未停止空無的吞噬。

光陣阻隔此岸的水杉，在彼寬仁地照亮。

陰涼而盛大的旁觀者，我們有不可告人的

沉默

不可摧毀的空殼，在蓮花的陰影下藏身

薄軟的葉與水間是他的秘密

我們太笨了，把木椅坐遍也無法說盡

或是不可言說呢？迎面唯一的真實

我們形銷骨立。太久了，我們沒有再去

相信。

不可建立的虛席，久久被濕冷充滿

葉緣蔫壞，花瓣枯萎，水面

沉靜如海，吹不起一紋波瀾

“中午之后一天就結束了”

而緊張沒有，我們攤開眉毛，

不再妄想撂下額頭

潮濕里裹了太久，我們都忘了如何

抬起憂郁。秋光在林間響動，說是

適合出走，說那兒有樹的眼睛。

好像從下一個中午開始，

你就能愛上所有的不相信。

第十三日

和每一個庸常的細節對望，才對得起我們遭受的世界。

——厄土

無所事事了一整天，我毫無愧欠。

我在橋上看水，看已成記憶的顏色

——黑色樹枝、舊的朱墻以及腳下透綠的

河。

而驚嚇了我的是，我曾嘲笑它們

利用它們始終的沉默。正如

遇見你時我正忙于自我

這成了我一生的罪過。

愛與恨擠滿了聲響

每一句都不來自你的口中

徹底的失語前我絕不能再下結論

——時光太短了，悲傷已如此之長。

我懷疑的是我沒有活過。

耳朵里塞滿的舌頭，和著牙齒吞下我

我已拯救，同時毀滅

無可置疑的是赴死到了今天。

雨水在時空橫穿，整個下午都在降落混亂

我愛的混亂，如同愛已被端出自身

如同我偏愛的不完美里溢出的單純

我明白虛無就是沒有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