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政治家們的另類武器

周媌

微博大V@北美崔哥曾經在微博上寫，“我問過美國人，為什么美國總統愛拿自己開涮，美國人愛拿總統開涮？美國人回答：一個可以拿總統開涮的社會讓老百姓覺得安全”。

領袖越拿自己開涮，就越讓人覺得他曾經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普通的草民，也有短處和丑陋，也挺俗的，這么一想，就打心眼里喜歡上了該領袖，覺得他就是人民公仆了——哪怕你丫根本就不是。

因此，吐槽自黑貧嘴已經成了各國政要一項重要的自帶技能?？穫?、默克爾、普京等都是個中好手。

然而，并非每個段子都為了博人一笑，也并非每個段子都能保持“政治正確”。

大人物的小段子

美國前總統里根就曾給前蘇聯總統戈爾巴喬夫講過段子。

這個段子說的是，一個美國人和一個俄國人爭論誰的國家好。美國人說：“你瞧，在我們國家，我可以直接走進橢圓形辦公室，我可以敲著總統的桌子，對他說：‘總統先生，我不喜歡你的治國方式。”

俄國人說：“這我也能啊?！泵绹苏f：“你也可以？”俄國人說：“是啊，我可以走進克里姆林宮，走到總統辦公室，敲著桌子對他說：‘總統先生，我不喜歡里根的治國方式！”

據里根回憶說，戈爾巴喬夫聽了這個段子后，哈哈大笑。

當然，不止是美國總統會講段子。俄羅斯總統普京也曾在公開場合講過段子。

2006年，俄羅斯總統普京與出席“瓦爾代”辯論俱樂部的二十多位俄羅斯問題專家共進午餐。就在這個午餐會上，普京被問及是否準備在2008年后繼續留任俄羅斯總統。

沒曾想到，普京當時就講了一個前蘇聯時期的政治段子：

一位重要官員在離任時給自己的繼承人留下三個信封，并明確指示他需要在三個不同的時期打開閱讀，即執政初期、執政中期和執政末期。

當這位繼承人在執掌大權后打開了第一個信封，看到字條上寫著：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前任身上;兩年之后，繼承人打開了第二個信封，只見字條上寫著：什么樣的海口都可以開;繼承人在快要卸任時打開了第三個信封，只看到紙條上赫然寫著：給你的繼承人準備三個信封。

講完之后，在場人會心一笑，普京則以此表態：“我不會再連任俄羅斯總統──俄羅斯的穩定應建立在憲法之上，而不是某一個人身上?！?/p>

號稱“冰美人”的韓國總統樸槿惠也有幽默風趣的一面。據韓國《朝鮮日報》2013年11月報道，樸槿惠訪英期間，應時任倫敦金融城市長羅杰·吉福德邀請出席晚宴。由于車體較高，她下車時腳下踩住藍色韓服，導致身體向前跌倒。

據說，迎接樸槿惠的吉福德立刻上前想要幫忙，不過樸槿惠已撐地站起，同時笑著說：“這是戲劇性入場。”晚宴結束后，樸槿惠還特意對市長夫婦說：“這次我會安靜地離開?！?/p>

跟以上各位不同，英國首相卡梅倫擅長的是自黑。

他一向自稱是英超阿斯頓維拉隊的球迷，可他4月26日為5月7日議會下院選舉拉票時表示，自己支持英超的西漢姆聯隊。后來，為了化解尷尬，卡梅倫趕緊澄清，并表示，自己是“腦萎縮”了。

卡梅倫最著名的自嘲段子大概要算2010年在北大演講時所說。當時，他舉了一串例子來證明自己的“地位”很低——

“我在英國當首相，沒有專門的廚師為我做飯，只能去內閣蹭飯。不僅如此，每年收入全部公開。每周二、周四還要去下院接受質詢……如果我去老百姓家，抱著老百姓哭，第二天《泰晤士報》的標題是英國首相以無恥的眼淚換取選票。而《太陽報》的標題則會是《英國首相和私生子相認》?！?/p>

中國領導人也幽默

對于中國政要們，大家熟悉的畫風往往是西裝筆挺、不茍言笑、一派嚴肅?？墒?，你們知道嗎，這并不是政要們的全部。

中國從不缺乏幽默的領袖。比如鄧小平生前就是一位冷幽默高手。1982年，鄧小平第一次訪美，美國國務卿說：“中美建交，美國有很多人不支持，不理解，持反對態度，請問閣下，在中國內部有沒有反對中美建交的？”

鄧小平隨口回答：“有，臺灣省就反對?！?/p>

一位70多歲的老人，有如此機敏的反應，不難推測出他年輕的時候就有段子手的潛力。如果鄧公不從政，他絕對應該做央視春晚主持人。

胡錦濤也挺幽默。2006年，在美國波音公司747飛機組裝車間，胡總面對千人發表訪美首站講話，接受美方記者提出的問題。其中一個問題是：“中國大肆在美國傾銷產品，搶走美國就業，沖擊美國市場，造成貿易逆差，請問您如何解釋？”

當時胡錦濤一改莊重威嚴的標準領袖神態，放松肩膀，微微一笑，沒有看任何稿子，完全隨機地解釋：“據我所知，中國為美國生產的產品，就是中國不生產，美國自己也不會生產的，也會是從別的國家進口。是美國百姓用自己的錢包選擇了中國產品，因為我們的產品物美價廉?！焙臋C智贏得了美國人的掌聲，不少波音工程師一邊鼓掌一邊互相小聲稱贊：“Smart man，well said.（聰明人，說得好）”

同樣幽默的還有朱镕基。他到加拿大多倫多訪問，剛走進電梯，就遇到電梯出故障，停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來。當時酒店的老板不住地道歉，說保證再也不會發生此類事故。朱镕基很豁達地安慰這位經理：“沒什么，沒什么，以后電梯從中國進口就行了。”據說第二天多倫多報紙頭條轉引了這句話，說這是中國歷代領導人里少有的幽默。

而就大家熟悉的兩會來說，也不僅是領導開會，還是傳說中的段子薈萃。

去年的兩會上，習近平和上海團的全國人大代表一起審議政府工作報告。結束審議后，習近平與代表們一一握手，走到主持人曹可凡面前時，他說：“你好像瘦了?！币慌缘捻n正代表解釋：“他去年瘦身成功。”習近平隨后幽默回應：“就像上海政府瘦身一樣，效果顯著。”全場哈哈大笑。

同一天，王岐山在參加北京團審議政府工作報告時，更談到時下流行的韓?。骸澳銈兌伎淳W上時髦的那個劇，叫什么星星？ ”

在有人小聲提示后，全場笑成一片。隨后這位身處“打虎”一線的中紀委書記對于影視業發展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有時候我也有一段沒一段看看韓劇，看半天我發現我明白了，韓劇走在咱們前頭。韓劇的內核和靈魂，恰恰是傳統文化的升華?！?/p>

而在參加安徽代表團審議時，副總理汪洋面對家鄉人顯然很放松，一上來就展現幽默風格：“去年通過選舉我實現了再就業，上崗一年來，感觸良多。如果用一個字表達就是‘難?！?而聽到幾位代表談的都是自己分管領域的事，汪洋開玩笑地說：“這發言基本是為我量身定制的嘛！”

汪洋歷來以談吐諧趣著稱，他在擔任副總理后赴美參加中美戰略對話會議，公開演講時稱，“中美似夫妻，就像默多克和鄧文迪，最好不要離婚，離婚代價太大”，“生意歸生意，政治歸政治，就好像我是共產黨員，但回家以后和你們一樣，都要聽老婆的話，按老婆的指示辦事”，全場笑翻。

除了幽默，領導人的段子也有“殺傷力”

1982年，已故上將劉華清剛就任海軍司令不久，他在海軍視察時發現一個“蛤蟆大的淺水灣”，駐泊了一個艦艇大隊，軍艦進出軍港，要像趕集似的等漲潮才行。不過，艦隊領導不覺得這是個“玩笑”，因為這個淺水灣正好坐落在風景區，“這么好一塊地盤丟了太可惜”。

很顯然，要撬動的利益很重。劉華清開玩笑，“打起仗來，我總不能跟敵方的艦隊司令說，咱們先別打，潮水還沒漲起來，我的艦艇出不去。”然后，他下命令：“這個艦艇大隊必須裁撤！”

“明年你帶頭跳到珠江里游泳，行不行？”2004年。時任政治局常委李長春對全國兩會的廣東團進行調研，廣東省方面匯報對珠江進行水環境治理的計劃。李長春突然半開玩笑地對廣州市委書記說了這句話。一年后，李長春再次來到廣東團，詢問廣東省領導：“珠江治污怎么樣了？”“今年夏天就能初見成效。”“那我夏天就能在珠江游泳了？”“能?！?/p>

領導人也曾用開玩笑的方式“搞推銷”。

胡錦濤在2009年底視察某空調廠時，在產品展示廳講了一個玩笑：“上次我到非洲訪問，一個國家領導開玩笑說，你們的空調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個‘缺點，他說，你們空調噪音太低，結果我們辦公室官員下班的時候不知道要關空調?！?/p>

2004年，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在廣東視察一處房地產開發項目時，向隨行記者“推銷”起了房產?！澳阍谶@里買一套”， “不要嫌貴，買了說不定還能升值”，類似的玩笑話很多，更有中央級領導在視察某啤酒廠時，直接開玩笑說，“喝一口，也為你們做一次廣告”。當然，這并不是真正的廣告，而是領導人對地方經濟發展的肯定，可以看作是含蓄的勉勵。

“政治正確”很重要

在公開場合講段子，最基本的要求是講一個“政治正確”的段子。

“一個‘政治正確的段子，可以諷刺風氣、習氣，但最好不要涉及到具體的人?！币幻煜す賵龅膶＜冶硎?，如果講了段子后能順帶提出解決方案肯定最好。

2012年，時任北京市副市長的劉敬民在一次政協專題會座談上，講過一個段子。

在談到城管形象的問題時，劉敬民說：“我開玩笑說，（城管）就是‘芙蓉姐姐的層次，大家嘲諷調侃的對象。還有人給我發短信段子：‘我們莊嚴承諾，在對外問題上絕不首先使用城管……”

委員們邊笑邊點頭，原來這些“段子”副市長都知道。

一笑而過肯定于事無補。劉敬民稱，“全國的城管有200多萬，這么大的隊伍，和老百姓靠得這么近，任務這么龐雜，沒有一部統一的法規是不行的”。

當然，如果段子非要涉及到具體的人，那么必須保持對其最基本的尊敬。

2006年，時任美國總統小布什出席白宮記者協會晚宴，被別人當面講的一個段子弄得“瀕臨爆發的邊緣”——“布什32%的支持率就像一杯水中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人們吐回去的?！?/p>

如此“欺人太甚”的段子，不僅小布什聽不下去，當時許多官員也紛紛離場。

此外，一個“政治正確”的段子，可以諷刺官場“潛規則”、不正之風，但不能進一步“發揮”到政體、民族、國家等基本問題上。

2005年7月，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克、俄羅斯總統普京和德國總理施羅德，三位巨頭在一家咖啡館碰面，然后開始調侃英國。

最起勁的是希拉克，伊拉克戰爭一爆發，英法關系就差了許多。因為法國反對這場戰爭，而英國很熱衷。

“英國提供了世界上除了芬蘭飯以外最糟糕的食品，你怎么能相信飯燒得這么差的人。”——這雖然是法國人對英國人的傳統吐槽點，但一個領導人在公開場合講出來，意味就不一樣了。

于是英國居民火了，當時正值八國峰會前夕，舉辦地就是英國。當地馬上舉行了一場聲討峰會的示威活動，并最終演變成20人受傷、90人被捕的激烈沖突。

最后，一個“政治正確”的段子，絕對不能是葷段子。

2006年，烏克蘭議會選舉期間，原總理季莫申科為吸引民眾選票，不惜在電視上發表講話時，講了一段葷段子，比如她抨擊對手說：“現在‘烏克蘭同兩個都叫維克托的男人（指總統維克托·尤先科和此次最有望勝出的烏克蘭‘地區黨領導人維克托·亞努科維奇）睡在一張床上。她夾在這兩個男人中間，向左右看了看，又嘆了口氣，凄然說：‘兩個都不中用?！?。

結果，季莫申科的段子一出，不僅沒有收獲鮮花與掌聲，相反，好事的烏克蘭媒體紛紛嘲諷。

資料來源：《廉政瞭望》、《新京報》、@北美崔哥 個人微博、搜狐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