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促進各種資本優勢互補共同發展

2013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首次提出，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要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這就為進一步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完善基本經濟制度指明了方向。從那以后，從中央到地方，從國資委到國有企業，都積極響應中央的號召，研究、制訂和落實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的規劃和方案。與此同時，各方面對混合所有制經濟的研究和討論也迅速開展起來，為促進混合所有制改革獻計獻策。

一、進一步完善基本經濟制度

《決定》指出，“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等交叉持股、相互融合的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實現形式，有利于國有資本放大功能、保值增值、提高競爭力，有利于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根據《決定》的精神，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為了進一步完善基本經濟制度，既要堅持以公有制為主體，發揮國有經濟的主導作用，又要使各種所有制資本優勢互補，共同發展。這是我們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的立足基點。有人擔心，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會大量拋售國有資產和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從而影響公有制的主體地位和削弱國有經濟主導作用，有可能動搖基本經濟制度。這種擔心是不必要的。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是為了健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加快實現經濟轉型和發展方式轉變而啟動的。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能夠做到下面幾個有利于。

第一，有利于充分動員國有資本和其他社會資本更好地共同推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中國經過35年的改革開放，伴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國有資本、集體資本、非公有資本都呈現幾十倍上百倍增長。截至2013年年底，根據財政部2014年7月28日公布的材料，全國國企資產總額104.1萬億元，所有者權益37萬億元。2012年年底私營企業注冊資本達31萬億元。居民儲蓄存款也大量增加，到2014年4月，居民的銀行儲蓄存款余額達47萬億元，其中定期存款占一半以上。在這種情況下，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有利于更好地動員各種資本參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發揮各種資本自身的優勢，共同為促進經濟增長、提高人民收入和生活水平貢獻力量。

第二，有利于優化國有資本的配置。《決定》指出，“國有資本投資運營要服務于國家戰略目標，更多投向關系國家安全、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重點提供公共服務、發展重要前瞻性戰略性產業、保護生態環境、支持科技進步、保障國家安全。”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可以使國有資本更好地流動起來，逐步把國有資本集中在上述五個重點，引進更多非國有資本進入非重點領域。既不是“國進民退”，也不是“國退民進”，而是國民共進，做到各種資本互利共贏。

第三，有利于在壟斷行業非自然壟斷環節引入競爭機制。《決定》指出，“國有資本繼續控股經營的自然壟斷行業，實行以政企分開、政資分開、特許經營、政府監管為主要內容的改革，根據不同行業特點實行網運分開、放開競爭性業務，推進公共資源配置市場化。進一步破除各種形式的行政壟斷。”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一方面要在競爭性行業中繼續推進混合所有制經營，另一方面，甚至是更加重要的方面，就是壟斷行業要逐步放開非自然壟斷環節業務，引入社會資本，引入競爭機制，提高資源配置效率。

第四，有利于提高微觀活動效率。多年統計資料表明，股份制和混合所有制企業因能革除國有企業積弊，進行市場化經營，因而比國有企業資產營運效率高，創新能力強。同時，允許混合所有制經濟實行企業員工持股，形成資本所有者和勞動者利益共同體，有利于調動各方面積極性并形成合力。因此，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能促進企業增強活力，提高效率和市場競爭力。

總之，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有利于各種所有制資本取長補短、相互促進、共同發展，進一步鞏固和完善我國基本經濟制度，齊心合力推動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

二、深化國有企業改革

國有企業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意味著國企改革邁進一個新的階段。

中國國有企業改革，從1993年中央確定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為改革方向算起，已20多年，改革已取得顯著成效。目前，90%的國有企業完成了公司制股份制改革，中央企業凈資產的70%己在上市公司，中央企業及其子企業引入非公有資本形成的混合所有制企業戶數，已占到總戶數的52%。截至2012年底，中央企業及其子企業控股的上市公司中，非國有股權的比例已經超過53%。通過改革，大大增強了國有經濟和企業實力和競爭力，美國《財富》最新公布的世界500強名單中，中國內地企業上榜的已升至91個，其中90%以上是國有或國有控股企業，而且最強的前幾位全部是國企，這充分說明國有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發揮著主導作用。

與此同時，也要看到，中國國有企業改革尚未到位，仍有許多攻堅克難任務。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今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重要抓手。

首先，中央企業母公司中，只有中國聯通、中國商飛、上海貝爾、南方電網、核電科技集團等八、九家公司初步實現了股權多元化，大量的仍為國有獨資，包括混合所有制改革搞得比較好的中國建材公司，其母公司還是國有獨資，改革顯得滯后了。今后需要用更大力氣推進央企母公司特別是競爭性領域的母公司混合所有制改革，最好是能創造條件實現整體上市，因為上市公司是比較規范的混合所有制企業。

其次，壟斷行業中大量非自然壟斷環節業務，尚未放開引入競爭機制，沒有很好引進社會資本。今后要盡快放開自然壟斷行業的競爭性業務。即使是自然壟斷環節，國有資本要控股經營，仍然可以吸收一部分社會資本參與，這對改善公司治理結構是很有利的。壟斷行業也許是今后一段時間內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著重點。

再次，即使是進行了股份制和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公司，也存在國有股一股獨大、治理結構不完善的問題。有些處于競爭性領域的股份公司中，國有股竟占到總股本70%以上，而且往往是一家國有股東獨大，容易造成一家股東說了算，難以建立有效的制衡機制。像這樣的公司，國有股可以適當減持，用于充實社會保障基金、加強其他國有資本投資重點，或者由多家國有股共同控股，這種股權結構的改善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健全公司法人治理結構。

2013年9月6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盡快在金融、石油、電力、鐵路、電信、資源開發、公用事業等領域向民間資本推出一批符合產業導向、有利于轉型升級的項目，形成示范帶動效應，并在推進結構改革中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

2014年7月15日國務院國資委宣布，在中央企業啟動四項改革的試點，分別是國有資本投資公司試點、混合所有制經濟試點、董事會授權試點、向央企派駐紀檢組試點。其中確定中國醫藥集團總公司、中國建筑材料集團公司將開展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試點。混合所有制試點，主要探索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有效路徑。目的有六個方面，一是探索建立混合所有制企業有效制衡、平等保護的治理結構；二是探索職業經理人制度和市場化勞動用工制度；三是探索市場化激勵和約束機制；四是探索混合所有制企業員工持股；五是探索對混合所有制企業的有效監管機制及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的方法和途徑；六是探索在混合所有制企業開展黨建工作的有效機制。（見2014年7月16日《人民日報》。）中國建材集團公司是我國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成功案例。該集團在董事長宋志平帶動下，從2002年的資不抵債，公司總共有20多億元的銷售收入、卻有30多億元的銀行逾期負債，通過十多年的努力，通過資產重組、上市等，到2013年年底，中國建材集團總資產達到3600億元，其中凈資產660億元，國有資本220億元，民營資本和社會資本440億元，當年利潤123億元，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水泥生產商（產能達4.5億噸），到2013年已連續五年進入世界500強。2009年，哈佛商學院將中國建材水泥產業大規模重組的經驗納入其教學案例。（見曉甘主編的《國民共進：宋志平談混合所有制》，2014年由企業管理出版社出版。）

一些省市也推出發展混合所有制方案，如上海市推出了“推進國有企業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的若干意見”，確定三條主要改革路徑：公司制股份制改革、國有企業股權比例結構優化、開放性市場化雙向聯合重組。重慶市也提出，用3～5年時間，三分之二左右國有企業發展成為混合所有制企業，適宜上市的企業和資產力爭全部上市。（見2014年5月9日《第一財經日報》。）另據《人民日報》2014年8月6日報道，廣東省將繼續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2017年混合所有制企業戶數比重將超過60%。

有些央企也主動提出實行混合所有制改革。中石化擬對油品銷售業務板塊進行重組，引入社會和民營資本參股，實現混合所有制經營，其中，社會和民營資本比例不超過30%。到2014年9月，這項工作已經取得初步成果，已有25家境內外投資者出資1071億元取得中石化旗下中國石化銷售公司29.99%的股權。其中民營資本11家，投資金額382.9億元，占比35.8%。（見2014年9月15日《第一財經日報》。）中國電力投資集團公司也將在今年啟動混合所有制改革，允許民資參股部分中電投旗下子公司和建設項目，民資參股比例將達三分之一。國家電網也考慮開放分布式電源并網工程和電動混汽車充換電設施兩個市場領域。

可以設想，通過這一輪混合所有制改革后，中國國有企業將改變為如下格局：保留極少數國有獨資企業如國有資本投資公司和運營公司、重要公益性企業等；壟斷行業一般將發展為混合所有制企業，其中自然壟斷環節國有資本控股，今后一段時間還要絕對控股，非自然壟斷環節國有資本控股或參股；競爭性行業一般都實行混合所有制經營，國有資本可以控股或參股，參股的也可以采取國有資本投資公司持有優先股的辦法，有些也可以退出。

三、要求以管資本為主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

《決定》指出，“完善國有資產管理體制，以管資本為主加強國有資產監管，改革國有資本授權經營體制，組建若干國有資本運營公司，支持有條件的國有企業改組為國有資本投資公司。”這意味著國資委職能將發生重大變化：從管國有企業為主向管國有資本為主轉變，主要致力于國有資本的優化配置，更好地服務于國家戰略目標。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要求國資委對我國龐大的國有資本進行動態管理，要求國資委從管企業向管資本為主的職能轉換。

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后，可以想像，國有資產監管機構就不需用主要精力去管所監管的國有企業了，如像國務院國資委，就可以逐步不去對一百一十多家央企每年進行考核，給他們評級打分，決定企業管理人員的薪酬和企業工資總額，決定企業的投資和并購重組等，而是集中精力管好為數不多的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和投資公司，由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和投資公司向控股參股企業派出股東代表和董事，不斷優化資本配置。各混合所有制企業依據公司法，組織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有條件的可以實行董事會由外部董事占多數、并由外部董事任董事長，建立規范的協調運轉、有效制衡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由董事會確定本企業的發展戰略、目標，聘請職業經理人進行經營管理，在市場上平等競爭，優勝劣敗。這就使企業包括國有控股企業不必事事請示國資委，國資委也只當老板即出資人或股東，不當“婆婆”。

有專家估計目前我國國有資產80%在競爭性行業，太高了，其中還有不少是一般競爭性行業如房地產業（不含保障性住房），今后需要按照《決定》明確提出的國有資本投資運營的五個重點進行有進有退的調整，爭取到2020年80%以上國有資本集中到五個重點。這五個重點即提供公共服務、發展重要前瞻性戰略性產業、保護生態環境、支持科技進步、保障國家安全，比1999年黨的十四屆五中全會確定的國有經濟需要控制的四大領域（涉及國家安全的行業，自然壟斷的行業，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的行業，以及支柱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中的重要骨干企業）更加具體和明確。比如，1999年決定說國有經濟要控制自然壟斷的行業，這次則明確提出對自然壟斷行業中的競爭性業務要放開，這就為自然壟斷行業發展混合所有制打開了廣闊的天地。還有，這次把保護生態環境列為國有資本投資的五個重點中，表明黨和政府針對這些年來生態環境惡化而提出加強生態文明建設的決心是很大的、舉措是有力的。

看來，今后需要很好界定各類國有資本的功能。總的說，國有資本可以分為公益性和收益性或商業性兩大類，有一些是既有公益性又有商業性的。《決定》提出，“國有資本加大對公益性企業投入，在提供公共服務方面作出更大貢獻。”公益性資本主要投資于提供公共服務和保障領域，包括基礎設施、基礎產業普遍服務等；收益性資本主要投資于重要競爭性產業和技術創新等領域，包括投資于引領科技進步具有國際競爭力進入世界500強的大型企業。與上述資本功能相適應，組建若干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和投資公司，分別制定不同類公司對各個混合所有制企業出資和投資方式，確定或提出他們的經營目標和考核體系。例如，對公益性資本運營公司，就不能以資本增值作為主要考核指標，而應著重在成本控制、服務質量等方面提出要求。對于既有收益性又有公益性或政策性業務的公司或企業，要逐步分開這兩類業務，如像新世紀初幾家國有大型銀行把政策性業務分離出去，然后整體上市。一時難于分離的，也要對兩類不同的業務進行分賬核算和管理。這些，都需要在不斷總結實踐經驗的基礎上認真研究和逐步完善。

四、更好地促進非公經濟健康發展

改革開放特別是1992年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后，我國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獲得迅速發展。到2012年，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對GDP的貢獻率已超過60%，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比重也超過60%，對國家稅收的貢獻率超過70%，對就業崗位的貢獻率則超過80%。

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對非公有制經濟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的地位和作用更加肯定，明確指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這就為非公有制經濟的發展提供了更為廣闊的空間。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將有力地促進非公有資本在參與國有企業改革等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決定》明確指出，“鼓勵非公有制企業參與國有企業改革，鼓勵發展非公有資本控股的混合所有制企業，鼓勵有條件的私營企業建立現代企業制度。”還提出，“擴大金融業對內對外開放，在加強監管前提下，允許具備條件的民間資本依法發起設立中小型銀行等金融機構。”“制定非公有制企業進入特許經營領域具體辦法。”等等。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可以使非公有資本和國有資本在一個企業或公司內部，實現同等使用生產要素，受到同等的產權保護，公平受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因而對民間資本的發展壯大是有利的。民間資本進入混合所有制企業后，將依法享有自己的話語權，并在規范的法人治理結構下參與企業治理，在約定條件下做到資本進出自由等。

有人擔心，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會成為非公經濟瓜分國有資產的盛宴。這種擔心是不必要的。在經過35年改革開放后，當前中國的法治環境已有很大改善，各項經濟活動必須依法和規范進行。國有企業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首先必須對國有資產客觀合理地評估價格，而且要公開透明，不允許暗箱操作，不能自買自賣。國有資產評估適當，就不會造成流失。還要看到，目前中國正在進行聲勢浩大的反腐敗斗爭，各項監管和審計工作正在加強，這也可以使某些人瓜分國有資產的圖謀難以得手。

也有人擔心，這次混合所有制改革主要對非公經濟有利，會造成混合所有制為主體，影響公有制主體地位。這種擔心也是不必要的。黨的十五大在確立基本經濟制度時，對公有制主體地位的含義有非常明確的規定，指出，“公有制的主體地位主要體現在：公有資產在社會總資產中占優勢；國有經濟控制國民經濟命脈，對經濟發展起主導作用。”現在，我國國有工商企業資產、金融資產、城市土地資產、自然資源資產、農村集體所有土地資產等公有資產，在社會總資產中占有絕對優勢，國有經濟牢牢控制著國民經濟命脈并對經濟發展起主導作用，這恐怕是不會有人懷疑的。最近，有文章對我國公有資產占全部資產的比例進行估算，得出的結論是：截至2012年，我國三次產業經營性總資產約為487.53萬億元（含個體工商戶資產），其中公有制經濟的經營性資產規模是258.9萬億元，占53%。（見裴長洪：《中國公有制主體地位的量化估算及其發展趨勢》,《中國社會科學》2014年第1期。）如果加上非經營性資產，則公有資產占比還會有相當幅度的提高。因此，我國到目前為止公有制為主體的地位是鞏固的，沒有受到動搖。還要看到，經過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所有制結構的調整已開始進入相對穩定的時期，國有經濟、公有經濟和非公經濟對GDP的貢獻也處于相對穩定的時期，有時公有經濟對GDP的貢獻率也可能是上升的，而不只是下降的。如從2009年起，公有經濟對GDP的貢獻率，已由當年的29.94%上升到2012年的32.41%，而非公經濟對GDP的貢獻率則由70.06%下降到67.59%。（見裴長洪：《中國公有制主體地位的量化估算及其發展趨勢》,《中國社會科學》2014年第1期。）出現這種情況，當然同那幾年政府實行擴張性財政政策，采取大規模的經濟刺激措施、國有投資大幅度增加有關，但畢竟表明非公經濟對GDP的貢獻率并不是一直上升的，而是到了有時也可能下降的時候。

總之，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既為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國有資本戰略性調整進一步指明了方向，也為非公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改組、與其他資本平等競爭進一步指明了方向，是今后完善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著力點。

2014中國評估論壇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