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心中暖流涌動成一條河

高素素

“教育不是一門科學，而是一門藝術。”我接手這個班的第一周，努力將孩子們的形象與姓名對上號，并處理最基本的班級事務，如：入學教育、排座位等；第二周，在平時的教學和課間觀察中，調整座位、樹立榜樣、找尋幫手，將極為特別的學生一一備案；第三周，召開家長會，對全體家長進行第一次洗腦，爭取家長們的配合，爭取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形成合力的大趨勢；第四周，在集體教育的空隙里開始對備案學生一一實行個別教育。

澤楷（化名）是備案學生之一。這孩子幾乎不會主動看老師，兩只手里總是拿著東西，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管是課上還是課下，他的聲音都不高，說話往往是含混不清的，你不細聽是無法分辨他到底在說些什么的。雖然時常有人告他的狀，但被告的他，幾乎從不反駁，而且看你的眼神有些躲閃，多少閃現一點悔意。當然，他也偶爾告別人的狀，但往往被嘈雜的聲音淹沒，他只是在你身邊站站，想挽回一點自己的面子一般。

他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唾液，說不了幾個字似乎就要帶出一兩滴口水，不說話時，他也經常吞吐他的唾液。他先前的左右同桌是兩個上課聽講極為認真的小女生，已向我告了好幾次狀，兩個孩子的家長也要求給孩子調座位。由于開學初各種事務扎堆，我思想上顯得較為忙亂，還不能靜下心來理出頭緒，找到應對他的措施，于是我把他調到了班級最后面的一張單桌上。當他將自己的物品都挪過去后，而他沒有顯出絲毫的抵觸或心理上的不適，很快又自顧自地玩起來。

其實，在家校聯系的飛信中，我已經多次跟家長們提到一個月來，還不能適應課堂起碼規矩的幾個孩子。我把我的擔心及希望家長能擔負起一對一引導孩子的想法反饋給家長，除了兩個孩子的家長外，其他孩子的家長都給予了回應，要么表達自己的困惑，要么表達自己的決心。這沒有回應的兩個孩子的家長就有澤楷的家長。我迫切地想知道澤楷的家長到底是怎樣的形象。于是，我短信約請，我直言讓他們夫妻二人同來。澤楷的爸爸在我約請他的上午就趕到了學校，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老師，你找我有啥事嗎？”第一次開家長會時，根本無暇一一對上號，記憶中也沒有他的影子。三十左右的年紀，語氣中透著一絲靦腆。“孩子他媽呢？”“她還沒下班。”“找您來，是想跟您談談澤楷。您從事什么職業，方便說嗎？”“我是開出租的，平時沒時間照顧孩子，他媽媽在廠里上班。”語言表述清晰，智力正常。我直言不諱：“你的孩子較為特別，開學一個多月來，從沒認真聽過課，也經常擾亂課堂秩序，我還發現他不但口齒不清，而且表達起來還多少有些畏難心理。我叫您來就是想跟家長一起解決您孩子身上現存的問題。只要您也有心解決，我覺得這些問題將只是暫時的。”“老師，我開出租是挺忙的，他媽媽下班時間也挺晚，你看我給孩子報個輔導班行嗎？”放學送隊時我就觀察到了，每次都是澤楷的奶奶來接他，他這奶奶還稍顯跋扈。我當然不能跟他奶奶計較，但從那時起，這孩子就讓我心生憐惜。所以，每次看到他那唾沫亂濺的樣子時，每次聽到小朋友們告他的狀時，我并不會心生反感。我只是越來越想知道，是什么樣的原因導致今天的他呢。

日子就在小朋友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匆匆地過著，每天各種活動、各種材料等著你去忙，所以也一直沒時間去澤楷家。可是有天下午我送隊時，發現有個漂亮、淳樸的女人來接澤楷，上前一問，原來是澤楷的媽媽。澤楷大大的眼睛遺傳自他媽媽。這位母親很羞澀、很坦誠地跟我說：“她才上到小學三年級，沒多少文化，上班是三班倒，上中班的時候，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就長，就能和孩子一塊學習，上早班、晚班的時候，就沒空管孩子了，孩子的祖父母就是農民，輔導不了孩子。孩子他爸開出租，更顧不上他。”她這樣說的時候我只能靜靜地聽著。聽她傾訴完，我告訴她：“盡你所能關注孩子、輔導孩子。除了輔導孩子的學習，平時和孩子多說說話，多引導孩子和家人說話交流，鼓勵他說話時大聲說完整。”在校門口那樣嘈雜的環境里，我與澤楷媽媽的第一次會面就這樣匆匆結束了。這次會面之后，我內心中隱隱作痛：都說孩子是家庭的希望，可是得到希望的家庭又能給予孩子什么呢？

澤楷是幸運的、是幸福的，因為他的父母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都是樸實正直的人，他們不會總把別人想象為壞心眼。可是澤楷的問題形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同樣澤楷的說話能力與傾聽習慣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教育原本就是個慢過程。在新教育的道路上，不期待鼓聲陣陣，掌聲雷動，如若能使更多的人心中不時涌動一些暖流，讓這暖流再跟隨時間涌動成一條河，足矣！

？誗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