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

王亮

2015年3月13日 晴

“唉……”我長長地一聲嘆息，終是硬著心腸輕輕地掩上家門，唯恐關門的聲響，會對小憐有所刺傷。但鐵的門還是像一個矯情的小姑娘被誰不小心踩疼了腳一樣，發出了一聲嬌嗔的呻吟。

有那么幾分鐘，我就靜靜地站在門里，一動不動。心里就像有只小貓在抓撓，疼痛？糾結？悲憫？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我不知道，我關門的聲音對于小憐是一種怎樣的傷，但我知道，這細微的聲響定是撕碎了小憐所有所有熱切又熱切的希望。

我很想打開門看看，看小憐是否還在門外徘徊、等待和張望。轉念又心疼地想：它在或者不在，又能夠怎樣？我是能給它以家的溫馨，還是能賜它以愛的溫暖？

除卻將它狠心地拒之門外，我還能做些什么？！

小憐是一只狗狗，在我掩上家門的那一刻，我賜予了它小憐的名字。

第一眼看到小憐的時候，它的丑讓正在南山公園晨練的我不禁脫口輕呼：哎呀，誰家的狗狗這么難看啊！的確，作為狗狗，小憐也的確太失可愛。說它是一只黑色的小狗吧，毛色卻一點兒也不黑亮，而是毫無光澤地泛著灰灰的煙色，像極了一個長期缺乏怡養的小柴妞，毛發凌亂一臉憔悴地剛從煙囪里鉆出來。狗狗一副骨瘦嶙峋的小身軀，眼睛也是小小的，還被荒草般凌亂的眉毛遮掩著。它的尾巴則更是無精打采地向下拖垂著，顯得沒有一點精氣神。

它不叫不鬧，也不像其他狗狗一樣與同伴們瘋來瘋去地開心玩耍。它只是靜靜地這兒走走，那兒看看，樣子有點孤單，有點落寞。看到我的朋友在用狗糧引誘自己的薩摩狗狗學本領，它也不像別的狗狗立刻湊上前來理直氣壯地爭相討食，而只是不遠不近地站在狗狗們的身后，矜持地觀望著。我不禁微微一笑，覺得這只有點臟的小丑狗，有點特別，有點意思。

我一點沒有想到，它會隨了我一路而來。

我不知道，在眾多的人群中，它為什么獨獨就選中了我。是覺得我是個可以依賴和托付的主人嗎？

發現它的時候，它已悄悄地尾隨我與朋友走了將近一公里的路程。最初，我原以為它是被朋友的薩摩狗狗所吸引而跟隨過來的，可當朋友領著她的狗狗與我道別后，小憐卻沒有隨之離開，而是探尋地看著我。就像我家的狗狗與我一起散步時，每到了路口弄不清楚我的意向的時候，就會站在那里等我的手勢和指令。

這時，我才惶惶地意識到，小憐該不會是只流浪狗吧？

這樣想著，我的腳步也就遲疑起來。小憐果真是只流浪狗的話，我該把它帶到哪里去呢！小憐也是一會兒游離在我前面，一會兒又故意落在我身后，走走停停。就像一個長期在缺失愛的環境成長的孤兒，渴求點滴的關愛與溫情，卻唯恐得到的是被嫌棄與厭惡的冷遇。從它默默注視我的眼神里，我隱隱能夠覺察到它的忐忑與猶豫，感受到它內心的矛盾和沖突。

但我還是無情地辜負了它。

“唉……”我又一聲深深的嘆息，推開了客廳的門。我養了快10年的歡歡，便雪球一樣滾過來，親昵地用嘴蹭摩著我的腳面，毛絨絨的尾巴呼啦啦地招搖得像在風中獵獵勁舞的旗幟。

同樣作為狗狗的歡歡，從小用牛奶、狗糧和火腿養大，飯店里帶回來的殘羹剩肉從來不屑多看一眼。這樣嚴重的挑食行為還被我家姑娘美其名曰為：“不失尊嚴，有骨氣！”

錦衣玉食的歡歡，睡覺有自己專用的毯子，洗澡有自己專用的浴盆、浴液、浴巾和吹風機；甚至，就連撒尿也有自己專用的小紅毯，在家里，可謂是千般寵愛集一身。而小憐，不過就是想要一個家而已，可如此簡單的愿望，生活卻不能滿足它。

我不禁感慨：命運是個什么東西，可以讓兩只狗狗的生命也有著如此天壤的差別與距離。

這個本應該很愉悅的周末的早晨，我的思緒卻一直被一只叫著小憐的狗狗困擾著，不得安寧。

而小憐，也讓我在糾結中，深深懂得了擁有的不易與珍貴，讓我更多地學會了珍惜。珍惜家，珍惜愛，珍惜握在掌心的一切。

山西省永濟市城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