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縫中的Uber：創新還是違規

蔣李

有關打車軟件的補貼之戰，“黑白”之爭，從2014年一直延續到今天。

即便有滴滴打車、快的打車等本土對手存在，Uber這款外來打車軟件仍然在價格戰的硝煙中存活下來，并在中國白領消費者中有著良好口碑。

但與其在其他國家遭遇類似，Uber在中國也面臨著不確定性政策風險：它通過拼車業務調動社會車輛資源，而這使它陷入“黑車洗白”的質疑之中。

司機月掙2萬元

七年前，Uber創始人特拉維斯·卡蘭尼克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打不到車，萌生了做一款打車軟件的想法。

2010年，Uber在美國上線，用戶可通過Uber叫到各類車型。2013年8月，Uber來到中國。

作為一家美國企業，在中國落地期間，大量補貼投入可不少。這也造就了一批專業的“Uber經營者”。

5月初，《支點》記者在武漢市街道口附近打開Uber，選擇“人民優步”開始叫車。不一會，客戶端顯示包括司機照片、姓名、車輛型號、車牌號碼及司機評分等信息。

隨即，司機給記者打來電話問詢方位。兩分鐘后，一輛嶄新雷諾停在記者面前——而平時在相同時段相同位置，等出租車平均時間一般得10分鐘以上。

坐上車，記者注意到，固定在汽車儀表盤上方的手機，不停閃爍著滴滴打車、一號專車等幾個軟件的通知。

司機姓吳，是一位相當有個人魅力的武漢男人，時不時發出爽朗笑聲。吳師傅說，他成為Uber司機已有兩個月，全職以打車軟件接單為生。

“用‘人民優步’一天可以賺多少錢？”

“問我就問對了，一個月至少能賺2萬元?！币娪浾邔Υ耸杖敫械襟@訝，吳師傅詳細透露武漢Uber對司機的補貼政策：“雙倍以上補貼+超高接單獎勵”。

目前Uber在武漢對司機實行分時段車資補貼。以5月4日-5月10日為例，工作日非高峰時段為2倍、早高峰時段7：00-9：30為3倍、晚高峰時段4：30-8：30為2.5倍；周末則全天為2.5倍。

以上所有時段每單獎勵上限為100元。比如一單10元車費為例，乘客只要付10元，司機收入則至少20元，周末是25元，早晚高峰更高達25-30元。

這一系列補貼政策，刺激了私家車主不斷加入Uber司機行列。

司機賺到了錢，乘客也能省不少。在系統補貼支撐下，“人民優步”乘車費比出租車便宜很多：從武漢市鐵四院門口乘出租車到湖北省博物館需20元，Uber僅需13元。

“人民優步”引爆中國

2013年8月，Uber宣布正式在華試運營，首站試點城市選在上海，推出名為“UberBLACK”服務，主要定位高端商務，車型以寶馬、奔馳、奧迪為主。

此后，Uber開始瞄準中低端市場。2014年6月，Uber在上海、北京、深圳涉水廉價服務“uberX”優選轎車。

不過，不管是“uberX”，還是“Uber BLACK”，這些服務都類似于滴滴專車、一號專車等產品。運行車輛與租賃公司直接簽訂合約，私家車主不能加入運營。

這一狀況在2014年8月出現變化。彼時，Uber在北京上線了“人民優步”，從此，該服務成為“引爆點”。

對“人民優步”，Uber如此定義：一項非營利試點拼車服務，不收取平臺費，價格基于補貼拼車車主油耗、車輛損耗等成本制定。

從后續發展看，Uber開始越來越看重拼車市場。“人民優步”推出相隔不久，Uber在美國上線了類似的拼車服務，在舊金山試運營。

而后，Uber在中國各個城市開拓市場時，均將“人民優步”作為首個業務形態。值得一提的是，最為火爆的“人民優步”并不賺錢，專車業務才是Uber的真正贏利點。

由于“人民優步”、“uberX”在武漢的司機數量，以及“Uber”收益主要來源，都屬于商業機密，記者未能獲取詳細數據。

不過，易觀國際分析師張旭，提供給《支點》記者的《中國專車服務市場季度監測報告2015年第1季度》數據顯示，2015年第1季度，滴滴專車（含一號專車）、易到專車和Uber分別為80.9%、17.5%和8.1%，Uber份額并不大。

現實似乎無法回避：能夠給予Uber更多平臺分成的專車業務尚未形成規模，需要持續建設。

特色活動連接用戶情感

無論是拼車業務還是專車業務，Uber都面臨著與滴滴、快的、易到的競爭——這些平臺都具備一定補貼力度。

而審核快速，是司機選用Uber的另一原因。

吳師傅一位朋友去年11月加入“人民優步”時，還需在現場進行培訓；而今年4月，吳師傅申請“人民優步”只需在網上進行，極大提升了審核效率。

一位雪佛蘭車主向《支點》記者演示了申請Uber全過程：只需將機動車駕駛證、機動車商業保險、機動車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單三種信息在Uber網站上提交即可。

四天后，車主便收到一封郵件，根據郵件鏈接觀看Uber培訓視頻，并參加一輪問答測試，便通過審核。有司機表示，同類平臺資格申請，一般都得10天以上。

“不用擔憂網上審核安全性，我們通過證件能對司機背景進行調查。且車輛的出行記錄在后端平臺都能實時監控，司機若有違法違規行為，其成本會很高?！蔽錆hUber分公司市場經理Sharon說。

另一個令乘客、司機都比較滿意的設計，是自動派單機制。

無論是“uberX”還是“人民優步”，司機都不需搶單，因為Uber系統只會選擇離乘客最近唯一一輛車派單。

“我也曾用過其他出行軟件，每次都要搶，感覺不被尊重。”至少十位“人民優步”司機，都對《支點》記者表達過類似觀點。

而當乘客發出乘車申請，Uber司機會收到“嘀嘀嘀”叫聲，通過觸摸屏幕，司機能獲得乘客位置和手機號。

“接單前，司機并不清楚乘客要到達的目的地，接單后也不能主動取消訂單。再加之派單不接的話，次數多了也會影響收入，因此我們一般不會‘挑活接’?！眳菐煾嫡f。

除此之外，Uber給各地團隊非常大的自主授權，其中最直接體現在各地團隊可以開發各類具備當地特色的活動。

Sharon認為，這才是Uber真正能與用戶產生情感連接的方式，“而且大部分活動，Uber跟合作伙伴之間沒有現金往來，而是純資源置換。”

比如在北京，4月24日-25日兩天，大學生可以用Uber叫車，直接去14家名企的高管面對面遞上簡歷，爭取工作機會。

再如深圳，一鍵可以叫來一輛改造過的Party巴士，車上有DJ和美食；在杭州，大冬天上班族用“人民優步”可享受免費的甘其食包子。

Sharon說，Uber希望人們認同其共享、新奇、好玩的文化。

“與滴滴、快的通過界面廣告、積分兌付、接入手游等具備中國特色的盈利模式不同，Uber熱衷于策劃各類活動。資源置換當前還看不到效益，但未來能通過收取合作方推廣費用、項目分成等方式盈利。”張旭表示，這些活動未來會給Uber帶來巨大收益。

招員工？NO，是物色創業者

靠技術匹配車輛、不允許挑選訂單、不顯示目的地的做法，使很多用戶成為Uber“鐵粉”。

而這也讓《支點》記者對Uber中國運作團隊、運作機制有了很大興趣——這家企業背后究竟是怎樣一群人？

通過招聘網站，記者發現，Uber中國注冊公司名稱為“御駕（上海）網絡技術服務有限公司”。

某種程度上，可以把Uber看成一家VC投資機構，它會在每座目標城市投資一家做打車業務的創業團隊。

這個團隊，最初只計劃有3個“合伙人”：一個總經理、一個運營經理和一個市場經理。

但這種模式帶來一個問題——Uber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自己可以信任的“創業者”。如此一來，Uber的招聘方式也與眾不同。

Sharon是武漢人，從香港科技大學畢業后，在投資銀行工作三年。辭職創業一年后，赴卡耐基梅隆大學攻讀MBA。

Sharon說，她參加Uber公司招聘，就像一位創業者見VC尋求融資一般。

“招聘時，不是聊聊市場格局、行業趨勢和職場經歷就可以獲得職務。我必須把打車市場行業數據、市場格局分析清楚，以創業者心態，向面試官闡述自己為某個城市度身定做的方法。”Sharon說。

有項考題是“一年內，你能策劃哪些在武漢推廣Uber的活動”。

這不僅要求應聘者了解Uber，更要了解他可能前往的那座城市。當時，Sharon大概回答了20多頁紙。

正式加入Uber后，便是填鴨式學習——數量龐大的各類資料。傳統大公司都有一個培訓部門，但對創業公司而言，更多需要自學和同事幫助。

此后“合伙人”要負責在這座城市的所有業務——不論是找汽車租賃公司合作，還是聯系司機，或租場地召開發布會，從戰略制定到具體執行，這支創業團隊都要親力親為。

能加入Uber的“合伙人”，都十分干練且多元化。Sharon表示，Uber在中國已聚集了不少咨詢公司、快消、IT、藝術設計、線上市場營銷等行業背景的佼佼者。

不過，由于綜合能力達到標準、且愿意“重新創業”的人才可遇不可求，武漢Uber總經理依然空缺。

本土化憂慮：挑戰政策法規

在張旭看來，很多外企被詬病本土化能力不足，但Uber很接地氣。

譬如，Uber在全球都叫Uber，只有中國使用了漢化名“優步”；在全球，Uber只有信用卡、Paypal綁定支付，但在中國開通了支付寶通道；在全球各城市，Uber都是獨資，但在中國接受了百度的戰略投資。

在海外，Uber本只有uberX/UberBLACK/特斯拉三種服務，但在中國首發其公益產品“人民優步”，并已逐步推廣開。

不過，記者也發現，Uber在中國用戶服務體驗和投訴機制被一些用戶吐槽：Uber沒有任何電話聯系方式，一切只能靠郵件，難以得到及時回復。

尤其在遇到緊急狀況，司機、乘客都無辦法及時尋求幫助。

“客服通過電話教你操作，其實很難說清的。而且用戶打電話時，也很難同時去操作手機。當然，是否建立電話客服中心我們內部也在討論中，希望能選擇最有效的溝通方式?！盨haron說。

如果說用戶短期反饋與吐槽是可控的，那么最不可控的是政策突變。

不止一位司機告訴《支點》記者，如果在火車站、汽車站等人流密集區域接單，可能會被交管部門處罰。所以，他們一般會避開這些區域。

但這并非長久之計，突發事件隨時可能發生。

4月30日晚，廣州市工商、交委、公安聯合行動，對Uber廣州分公司進行檢查，查扣上千臺iPhone手機。廣州市交通委員會稱，Uber廣州分公司涉嫌未辦理工商登記手續，組織不具備營業資質的私人車輛從事經營活動。

5月6日，武漢市客管處約談包括Uber、滴滴、快的等在內的多家打車軟件公司，要求各公司對從事非法運營的車輛及司機進行自行清理，并再次強調私家車營運專車違法，將堅決查處。

Uber能否走上“優步”之路？值得期待。（支點雜志2015年6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