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進眼里就流出淚來
——《紅樓夢灘簧》始末

曾麗軍（常州市武進錫劇團　江蘇 常州 213000）

掉進眼里就流出淚來
——《紅樓夢灘簧》始末

曾麗軍
（常州市武進錫劇團江蘇 常州 213000）

《紅樓夢灘簧》在灘簧的歷史文本中，篇幅最長、文詞最美。而它的排場之宏大、情節之繁縟、人物之龐雜、語言之曉暢，在灘簧的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說《紅樓夢灘簧》當然要從《紅樓夢》說起。

紅樓夢；灘簧；曲藝

作為一名錫劇演員，作為一名草根“紅迷”，我對《紅樓夢灘簧》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熱愛。《紅樓夢灘簧》在灘簧的歷史文本中，篇幅最長、文詞最美。而它的排場之宏大、情節之繁縟、人物之龐雜、語言之曉暢，在灘簧的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說《紅樓夢灘簧》當然要從《紅樓夢》說起。

1791年，小說《紅樓夢》程甲本刊行問世，京華文人爭相傳閱，驚為絕作。第二年，江蘇泰興人仲振奎流寓北京，得閱《紅樓夢》，選取精華，改寫成戲曲傳奇《葬花》一折，比孔昭虔創作于嘉慶元年的《葬花》劇早了四年，可見仲氏實乃“紅樓戲曲”改編第一人。在這部傳奇序言的開頭，他說：“壬子秋末，臥疾都門，得《紅樓夢》于枕上讀之，哀寶玉之癡心，傷黛玉、晴雯之薄命，惡寶釵、襲人之陰險，而喜其書之纏綿悱惻，有手揮目送之妙也。同社列君請為歌詞，乃成《葬花》一折。”嘉慶三年（1798年）初，仲振奎大病初愈，用了四十天時間，一氣呵成《紅樓夢傳奇》五十六折，足見作者才思之敏捷。“成之日，挑燈漉灑，呼短童吹玉笛調之，幽怨鳴咽，座客有潸然沾襟者。”（見《紅樓夢傳奇·自序》）由此可見，仲振奎還是將《紅樓夢》全本改編為戲曲并成功演出的第一人。

一、《紅樓夢灘簧》的誕生

在仲振奎《紅樓夢傳奇》問世稍晚一點（仍在嘉慶年間），泰州又有一位“赧生居士”將《紅樓夢》改成了全本長篇曲藝作品，這就是《紅樓夢灘簧》。這部抄本的首頁，題有“海陵赧生居士新編”、“東牧曉莊付梓”以及“嘉慶己卯”字樣。作者、出版社、出版時間一目了然。

灘簧興起的原因，一般認為是因昆曲流行江南日久，文辭典雅，音調繁縟，難為大眾領會，故一變而為通俗之體，名曰“灘簧”。灘簧的劇本多由昆曲改編而成，每本一般五六出，有白有唱，曲詞多為七字句，四句為一段落，全劇尾聲多為眾人合唱。早期的灘簧都是抄本，其后上海有石印本與鉛印本行世，但數量不多。

《紅樓夢灘簧》的作者也正是有感于昆曲《紅樓夢傳奇》的不夠通俗，不能普及，故而執筆另辟蹊徑。縱觀《紅樓夢灘簧》，創作者的這個意圖是達到了。《紅樓夢灘簧》確實通俗易懂，明白如話，易于傳誦，便于演唱，而且情真意切，真正達到了李漁在論戲劇語言時所提出的主張：“貴淺不貴深”、“能于淺處見才，方是文章高手”。

《紅樓夢灘簧》共四本，四十出，用彈詞形式，說說唱唱，內容基本上忠實于《紅樓夢》，但受仲振奎的《紅樓夢傳奇》影響較深。有的唱段，明顯即為仲氏的唱詞改編，有些《紅樓夢》上所沒有的情節，亦按仲氏所編而敷衍成文。

《紅樓夢灘簧》將《紅樓夢傳奇》的第三人稱代言體改為有表有白的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曲藝表達形式。作者刪繁就簡，突出主線，濃淡適宜，并將傳奇本曲牌名稱全部刪去，取其唱詞之意，變文雅為通俗，變長短句為七字式，更利于在民眾中傳唱。海陵赧生居士是使《紅樓夢》首次走上曲藝舞臺的拓荒者，他根據鄉人仲振奎《紅樓夢傳奇》所改編的《紅樓夢灘簧》，是《紅樓夢》傳播史上的首部曲藝作品。

二、兩個泰州人為《紅樓夢》傳播所作的貢獻

江蘇泰州是中國戲曲之鄉，這里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的故鄉，也是孔尚任《桃花扇》的誕生之地。清代道光年間泰州人仲振奎創作的《紅樓夢傳奇》是首部紅樓戲劇。幾乎同時，泰州赧生居士新編的《紅樓夢灘簧》又是首部紅樓曲藝作品，這不能不說是《紅樓夢》改編與傳播史上的奇跡。既為《紅樓夢》由單一的小說傳播，向多種社會文化傳播途徑轉化提供了可能，又對《紅樓夢》的普及和推廣產生過重大影響。

三、《紅樓夢灘簧》的失傳

泰州圖書館古籍部有《紅樓夢灘簧》的傳抄善本，而《紅樓夢灘簧》的演出早已失傳。

《紅樓夢灘簧》創作于嘉慶年間，彼時灘簧正處鼎盛期。從灘簧的發展史來看，自乾隆至道光的近百年間，灘簧經過藝人的不斷革新，迅速發展流傳。從“一把胡琴、兩個人”的“地頭戲”、“兩頭紅”（昔日的灘簧演唱者每每通宵達旦，有時夜間開場，日出散場；有時日出開場，日落散場，故曰“兩頭紅”），演變成職業化，其演唱內容開始從勸人為善、因果報應等一般倫理上升為反封建壓迫，尤其是反對封建婚姻的曲目日益增多，表達了人民群眾的意愿，產生了積極的社會影響。也正是由于灘簧表現的內容與封建禮教格格不入，有力地沖擊了封建文化，因此，歷代統治者一再下令予以取締，灘簧屢遭摧殘，唱本刻印幾乎全被收繳銷毀，常州灘簧長期處于不合法的地位，受到滅禁。其他地區的灘簧也在屢禁屢演、屢演屢禁中艱難跋涉，而《紅樓夢灘簧》卻不幸湮滅于歷史的塵埃中。

值得慶幸的是，咸豐十年左右，太平天國軍占領常州期間，灘簧又趨活躍，其勢更盛，發展更快。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滬寧鐵路通車，常州灘簧藝人孫玉翠率先組班赴滬，自此大批藝人紛紛赴滬謀生。灘簧由農村進入城市，是錫劇發展史的重要轉折。辛亥革命時，常武地區出現了“孫文鬧革命，灘簧好進城”的民謠，歷史的巨大變遷對灘簧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昨日的灘簧已成為今日的錫劇。《紅樓夢灘簧》雖已泛黃，但那一抹芬芳將長久流傳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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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5-004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