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院墓地墓葬等級簡析

摘 要：喬家院墓地位于湖北省十堰市肖家河村，在1976-2008年間，共發現六批東周墓葬，清理出東周貴族墓7座。本文通對這7座墓的棺槨及隨葬品的分析，認為墓主人屬于上士級別。

關鍵詞：喬家院墓地；墓葬等級c

周禮對各等級墓葬有明確的規定，但楚國的墓葬制度卻沒有較為明確的規定，因此，喬家院墓地的墓葬等級還需再次討論。周代實行的是天子、諸侯、卿、大夫、士的等級制度，劃分不同等級的依據在于棺槨的重數和禮器的使用。

關于棺槨制度，《荀子·禮論》、《莊子·雜篇·天下》均載：“天子棺槨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禮記·檀弓上》：“天子之棺四重”鄭玄注：“諸公三重，大夫一重，士不重”，鄭玄單指棺，并未提及槨，也就是說，有無槨是士和庶民的主要區別。

表一 喬家院墓葬統計表

墓葬 葬具 鼎 缶 簠 盤 匜

XM 一棺一槨 2 1 2 1 1

YXM1 一棺一槨 1 1 1

M4 一棺一槨 2 2 2 1 1

M5 一棺一槨 2 3 2 1 1

M6 一棺一槨 2 3 2 1 1

M39 一棺一槨 2，1 1 1 1

根據表一的統計情況，我們認為喬家院的這批一棺一槨的墓葬，符合士這一級的規定。

關于禮器的使用制度，俞偉超、高明在《周代用鼎制度》中根據周禮對各等級墓葬使用鼎的數量做了研究，認為“用五鼎還是三鼎，是大夫禮還是士禮的界限”1。士用牲三鼎，或者用特一鼎，是士禮常制。但周代禮器的使用制度，在西周末春秋初遭到第一次大破壞2，在春秋中期至戰國早期遭到第二次大破壞3，用鼎的制度需要分別討論。

士在春秋階段，一般均出身于貴族。《禮記·王制》：“王者之制祿爵，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在士的上、中、下三個等級中，上士才能真正算是貴族這一列，其中鼎數為一至三鼎的墓定位為上士的墓，是得到大家的認可的。

具體說來，在春秋階段，庶民的墓室不能有槨的，士一級中，只有上士才能享受禮器，中士、下士因無田祿就不一定有4。喬家院墓地墓葬主要為春秋時期墓葬，出土一棺一槨及青銅禮器（鼎少于3件）而被判定為士一級是沒有問題的。

在初步判定喬家院墓主身份是士的基礎上，我們再討論喬家院墓地青銅禮器的使用情況。

根據周禮，我們得知士一級用牲三鼎或者特一鼎，但是對應到楚國墓葬中，這種規定與所出鼎數不符，關于這點，學術界有兩種解釋，其一以俞偉超為代表，林澐也執此觀點5，認為類似于喬家院的二鼎二簠墓，乃屬于特一鼎的范疇，二鼎實為兩類鼎的組合，較大者為升鼎，即正鼎，較小者為羞鼎，即陪鼎（或認為是升鼎和鑊鼎的搭配），并且認為，早期的鼎制遵循周禮比較嚴格，二鼎多在形制上有差異，隨著禮崩樂壞的加劇，二鼎傾向于一致6；其二，劉彬徽提出了“對鼎”的楚式鼎制，即楚墓中，所出銅鼎應按對計數，并按照對鼎鼎列的多少來判斷墓主的身份等級，通過比較研究，他得出以下結論：楚中等貴族（相當于大夫級），用對鼎2對至4對，楚下等貴族（相當于士）用一銅鼎、一對銅鼎或陶鼎7。張聞捷對這一觀點進行了細化的研究，認為楚貴族墓中所出的兩套鼎并非之前所認為的人器和鬼器，而是分屬食器和祭器，祭器效仿周禮卻不徹底，食器一組則沿用了楚文化自身的偶鼎制度，在衡量楚墓等級時，不僅要看屬于祭器的升鼎的數量，食器類臥獸鈕蓋鼎的對數也是一個重要的參考標準8。

從表一的統計看，除YXM1因有銅器尚未追回外，其他墓葬都為兩件銅鼎，且XM、M4、M6所出鼎的形制一致，符合“對鼎”的形制。這樣看來，對鼎和二鼎分屬不同的鼎類似乎都有其正確性，但也都不能完全解釋楚墓中這種特殊的現象，那么我們先撇開這兩種觀點，單從豫東南、鄂西北的墓葬去追尋兩鼎的演變，春秋時期的二鼎墓，二鼎形制有差別的是多數，如襄陽山灣M6、M33、當陽趙家塝M1、M3、當陽金家山M9等 ，到了戰國時期，二鼎無差別的占多數，這符合俞偉超的論點。但對比于喬家院墓地的材料來看，喬家院年代偏早的墓葬多是出土形制相同的二鼎，而晚期的墓葬出土的二鼎形制則不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我們只能推測它與所獲田祿有關或者與地域有關，從現有材料來看，最早出土二鼎墓的墓葬當為春秋早期的黃君孟夫婦墓9，此外，在漢淮間發現多座二鼎墓，如河南羅山高店墓10、信陽吳家店墓11、隨縣何店墓12等，這些年代較早的墓葬所出土的二鼎皆是形制大小一致，喬家院墓地的二鼎墓的形制似是沿襲了這一地區的風格，至后期由于楚國青銅器文化體系日臻成熟，楚國勢力的逐漸滲透，使得這一地區的墓葬風格更多的遵循楚制，具體表現為二鼎的形制大小相異。

郭德維認為楚國的“士”墓，“一般無封土，有的有墓道，一室或二室，隨葬品主要為仿銅陶禮器，僅個別墓出銅禮器，但器類不全”13。對比于喬家院的材料，我們可以看出，喬家院墓地的器物組合除YXM1外，均較完整，因此，我們推測喬家院墓葬等級屬于士這一級別的較高者（即上士）。

另劉彬徽在《楚系青銅器研究》中說：“據禮書記載，用兩簠這也是大夫禮”，喬家院墓地均為兩簠。故我們推測，這或許是跟士所獲田祿有關，在春秋時期，士食田祿，到戰國時期，各國爭相用士、養士，士的政治地位有所提高，過去一些嚴格的等級限制，對他們就不適應了，這在墓葬上就表現為僭越。《孟子·梁惠王章句下》：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喪逾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何哉君所謂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槨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謂逾也，貧富不同也。”這樣我們知道，青銅禮器的隨葬與貧富有關，故我們推測喬家院墓地的墓主是士里面級別較高者（即上士），也較為富有，因此隨葬的青銅禮器較全。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按照周禮的規定來分析，或者根據楚墓自身的特點來分析，像這種出土2件銅鼎的一棺一槨墓葬屬于士這一級別較高者——即上士的推測是合理的。

參考文獻

1.俞偉超、高明：《周代用鼎制度研究·上》，《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年01期。

2.俞偉超、高明：《周代用鼎制度研究·中》，《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年02期。

3.俞偉超、高明：《周代用鼎制度研究·下》，《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9年01期。

4.郭德維：《楚國的“士”墓辨析》，《楚文化研究論集·第一集》，荊楚書社，1987年。

5.林澐：《周代用鼎制度商榷》，《史學集刊》，1990年03期。

6.俞偉超、高明：《周代用鼎制度研究·中》，《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年02期。

7.劉彬徽：《楚系青銅器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

8.張聞捷：《試論楚墓的用鼎制度》，《江漢考古》，2010年04期。

9.河南信陽地區文管會、光山縣文管會：《春秋早期黃君孟夫婦墓發掘報告》，《考古》，1984年第04期。

10.歐潭生：《羅山縣高店公社又發現一批春秋時期青銅器》，《中原文物》，1981年第04期。

11.歐潭生、邵金寶、劉開國：《河南信陽發現兩批春秋銅器》，《文物》，1980年第01期。

12.黃敬剛：《湖北隨縣新發現古代青銅器》，《考古》1982年第2期。

13.郭德維：《楚系墓葬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

作者簡介

劉宵（1989-），女，新疆五家渠市，武漢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商周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