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一棵樹

武原竹

置身樹林中，迎面便聞到了松樹送來的香氣。抬首看去，一枝松葉正在微風中輕輕向我招手，繼續看去，數枝楊樹正在松枝上如琴弦般被風撥弄，演奏著綠之曲。再向上望去，藍色的天空透過葉的間隙靜靜地看著我。

緩緩低下頭，發現夕陽將樹的影子映在對面古老的紅墻上。風吹過，樹影在墻上舞動，葉影在墻上搖擺。我站在墻前，看著樹影的表演，仿佛在看由風為導演，樹為演員，夕陽為放映員的一場電影。

我倚靠在樹上，看著一直俯視我的樹，突然好羨慕樹。

我羨慕它的壽命。它可以百年、千年，無休止地活下去。春來，它吐出新芽；夏臨，它綠得扎眼；秋繞，它紅著小臉；冬到，它進入長眠，等待又一年。如果我的世界都是樹，我就不用感嘆人世間的生離死別，不用為生命的短暫而傷感，不用為人生的病痛而無奈。

我羨慕它的無情。如果可以做一棵樹，那么人世間的任何紛擾都消失了。葉生葉落，云卷云舒，就這樣靜默地看著人世間的一切，腳下的花草，身旁的人們，任他們做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思考。狂風暴雨，冰雪壓身，也沒有任何感覺，我自無我，吸收著陽光，變換著葉衣。

我羨慕樹，但我不是樹。不過沒關系，我的身體不會變成樹，但我的心可以成長為一棵樹。這棵樹，與自然化為一體。淡淡地看著人生百態，靜靜地體悟生離死別。甚至，沒有思想，沒有意識，與天地化為一體。

風來了，葉隨風舞動，樹一動不動。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