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3”閱兵報道看當代東南亞華文媒體特點與問題

方曉恬 劉揚

海外華文媒體是中國近代新聞事業的發端，不僅從外部映射了中國國內的重大變革與歷史節點，也是海外華人了解中國、保持與故土聯系的重要載體，是“國際輿論界一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本研究以“9·3”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為契機，對東南亞華文媒體的相關報道進行梳理和研究，以窺見海外華文媒體報道中國事務的特點及問題。選取東南亞華文媒體作為研究對象主要基于以下原因：一是200年前，最早的近代華文媒體誕生于此，如今眾多知名的海外華文媒體也聚集此地；二是東南亞一直是華人華僑聚集地。60年前，萬隆會議中國代表團有關“雙重國籍”問題的發言形成了海外華人問題，而今近七成的海外華人在此地生活，華文媒體受眾群相對較大；三是在地緣與歷史上，東南亞各國與中國接近，在反抗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上與中國有共同經歷，當地華文媒體對“9·3”閱兵報道的可能性更大。本研究選取該區域內的主要華文報紙——新加坡《聯合早報》、泰國《星暹日報》、印度尼西亞《國際日報》、菲律賓《商報》、柬埔寨《高棉日報》等作為研究對象，對其關于“9·3”閱兵報道的新聞來源、主題進行分析。

東南亞華文報紙對閱兵報道情況

新加坡《聯合早報》“9·3”閱兵相關報道、評論共38篇，均為自采自編自發稿件，關注點主要集中在：一是連戰參加閱兵式及島內反應（18篇）；二是中國與周邊國家（日、朝、韓）關系（9篇）；三是中國閱兵儀式及裁軍（5篇）；四是“范瑋琪閱兵曬娃”在中國大陸引發討論（6篇）。除報道外，《聯合早報》還利用新浪微博和推特、臉譜等社交媒體大量轉發報道鏈接和閱兵現場圖片。但總體上，其關注點和立場上與西方主流媒體較為接近，較少與新加坡遭受和反抗日本侵略的歷史相聯系。

泰國《星暹日報》派記者親赴閱兵現場進行報道，9月3日、4日兩天相關新聞在頭版《今日要聞》所占版面均超過60%，關注點主要集中在：一是閱兵儀式及裁軍；二是中國與其他國家關系（俄、韓、朝、美）。此外，《中國新聞》《港澳臺新聞》版塊還有大量關于抗戰老兵、港澳臺慶祝抗戰勝利活動的報道，視角和觀點更為全面。

印度尼西亞《國際日報》有關閱兵的報道多是轉發新華社稿件，主要刊載于《中國要聞》版塊，緊緊圍繞“閱兵”和“裁軍”兩個主題。此外，《印華論壇/副刊》9月3日至7日連載了“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東南亞華僑抗日史料叢書”，講述了東南亞華僑在抗日戰爭中的貢獻。而《華社新聞》則沒有對閱兵直接報道，而是刊發兩篇華僑華人的閱兵觀感。

菲律賓《商報》對閱兵的報道主要有5篇，其中3篇轉載自中國僑網，多表達華僑對中國閱兵的喜悅與自豪，強調“海外華人要繼承民族精神”；另外兩篇轉自中國新聞網，報道閱兵前后北京的限行措施和臺灣輿論認為大陸裁軍展示維護和平善意。報道內容客觀，基調積極正面。

柬埔寨《高棉日報》相關報道主要有5篇，其中兩篇消息報道了西哈莫尼國王觀禮和柬軍代表隊參加閱兵。另外3篇為評述——《從觀禮閱兵看柬中鐵關系》《中國大閱兵展示捍衛和平的決心》《美國冷落中國抗戰閱兵是自貶身價》，表明該報對閱兵持積極肯定態度，贊揚閱兵包含的和平意義，抨擊西方國家有意冷落中國閱兵的行徑。

東南亞華文報紙對閱兵報道主要特點

通過橫向比較東南亞華文報紙對閱兵的報道，可以初步概括出以下特點：

報道數量上，各報不均衡，主要受制于自身經濟實力。如《聯合早報》在東南亞華文媒體中實力最強、影響最大，其報道也最多。《星暹日報》報道的數量位居第二。其他華文報紙，對華態度友好、關注密切，但終因實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報道數量不多。

報道形式上，各報較為單一，以消息和評論（包括報紙的社論、專欄評論等）為主。只有少數報紙能夠派記者對閱兵進行現場報道，提供圖片、視頻等內容。像《聯合早報》一樣能開通社交媒體賬號，多渠道、多媒體傳播信息的華文媒體少之又少。

消息源上，獨立采編較少，轉載引用較多。從閱兵報道看，東南亞華文媒體消息來源主要分為三類：一類是完全自采，如《聯合早報》，但數量較少；一類是自采加轉載，如《星暹日報》和《國際日報》，除派記者現場采訪和刊發當地華人華僑稿件外，還轉載或引用世界知名通訊社、報紙等內容，此類報紙數量較第一類稍多；最后一類因受制于采編人員數量和經濟實力，以編譯轉載為主，多數華文報紙屬于此類情況。

從報道傾向來看，多數報紙報道積極正面，從海外華人角度肯定中國閱兵所表達出的和平善意，期待所在國與中國能夠保持友好關系。如《星暹日報》以“大國點兵，和平發展”、“不忘歷史，珍惜和平”等為題目，呈現積極友好的支持態度。而《聯合早報》則傾向于西方視角，重點解讀與中國閱兵相關的國外反應和大國關系，質疑中國裁軍，著力報道大陸網民對范瑋琪指責等，負面報道相對較多。

從總體看，東南亞華文報紙對“9·3”閱兵的報道反映出強烈的“本土視角”。首先，在版面安排上以本國新聞為主。即便泰國《星暹日報》用大面積頭版對閱兵進行報道，也仍舊在頭版留出空間報道“曼谷爆炸案”的最新進展。其他報紙則將閱兵報道放入中國新聞或國際新聞專題版面，以致《聯合早報》在推特上的“聯合早報Lianhe Zaobao”賬號大量發布新加坡國內大選消息，閱兵相關消息只有兩條，而“聯合早報-中國新聞”推特賬號卻連續發帖報道整個閱兵過程。其次，在報道視角上，多數東南亞華文媒體將中國抗戰與本國遭受日本侵略歷史相隔離，除《國際日報》外，其他報紙的報道均就“閱兵”談“閱兵”，報道和評論有意或無意地避免歷史回顧，多從中國現狀、與周邊國家和地區關系的角度進行敘述和評論。最后，報道視角和態度受所在國與中國關系影響較大。凡派代表參加閱兵儀式的國家，其華文媒體報道積極正面。值得注意的是，在中菲關系現狀下，菲律賓《商報》對閱兵報道積極正面，難能可貴。

從閱兵報道看東南亞華文報紙存在的問題

通過對東南亞華文報紙“9·3”閱兵報道情況介紹和特點分析，可以看出海外華文媒體對中國重大活動的關注，但也反映出其存在的問題和困境。

其一是報道力量受限制。在所研究的多份華文報刊中，除《聯合早報》《星暹日報》派記者進行現場報道并產生大量原創稿件外，其他華文報紙多數關于閱兵的報道都是轉載中國或其他媒體的稿件。華人新移民通過網絡可以輕而易舉地直接從中國媒體獲取中文信息，而二代以上華人移民已融入當地社會，可通過其他語言獲取中國信息，有些甚至已不再關心中國事務。傳統海外華文媒體的受眾群出現萎縮，影響力和收益受到影響，則進一步限制了報道投入與發展。

其二是避談歷史問題。各家華文報紙在報道中，多僅就“閱兵”談“閱兵”，很少展開歷史回顧和分析。這其中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因為報道人才不足，很難從歷史角度進行剖析；二是歷史問題會影響所在國與日本關系。因此，大部分華文媒體極少觸及日本侵略中國歷史，即便談歷史也將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和對本國的侵略區分開來，不建立關聯，無形中忽視了中國本次閱兵的歷史基礎。

其三是實用主義傾向。各報更多從實用主義角度報道和解讀閱兵，重點談論閱兵對國際關系的影響，閱兵展示出的中國軍事力量，中國裁軍對所在國和世界的影響等。此種報道方式不僅削弱了中國通過“9·3”閱兵要向世界傳達的正義之聲，也使各報極易落入西方實用主義報道的窠臼，以利益遮蔽道義。

反觀我國主流媒體對本次閱兵報道，兩大特點突出：一是采用廣泛融合報道手段，傳統媒介、網絡媒介、移動媒介傳播同步進行，文字、圖片、視頻內容有機組合，圖解與盤點適時應用，以多元報道形態營造良好效果。二是將反對歷史虛無主義貫穿抗戰歷史回顧，集中對錯誤史觀進行糾正，對史實進行澄清，從而深化了報道，產生了深遠效果。這兩點經驗值得華文媒體參考。鑒于多數華文媒體在東南亞并非主流媒體，力量有限，我國媒體可以在獨立、平等、互補原則的指導下與東南亞華文媒體開展合作，吸引其參與對中國國內事件的報道，打通渠道、資源共享。這樣既有利于加強東南亞華文媒體的報道力量，又可以密切我國媒體與當地社會聯系，“高保真”地傳遞我方意圖，深化意義，優化效果。

責編：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