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丹妮
“輕煙漠漠雨疏疏,碧瓦朱甍照隅。”人人都說江南好,江南給人的感覺如同一位安靜的曼妙女子,估計是因為江南處處都有水的存在吧。水與鎮(zhèn)相融,橋與街相通。正是這彎彎曲曲的河流連接著我與兒時的記憶。
小時候,父母因為工作的忙碌,便把我送到奶奶那邊住。那時候的房子都是黑色的。所有的房屋,都是臨水而居,面水而居,跨水而居。于是創(chuàng)造了美麗的小水閣,它們都是空架河流之上,宛如建在水中,下部用木柱或石柱打入河床,上架大梁,再構(gòu)建房屋。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漂在水上的小船,又比小船寬敞,微風(fēng)吹過,河水輕輕流過,仿佛這些小水閣也在緩緩飄搖,便是一幅活著的水墨畫了。
每天一大早,我就會屁顛屁顛地跟著奶奶到河邊去洗衣服,洗菜,打水。奶奶蹲在青石板上,用棒槌拍打著衣服,而我則蹲在青石板上,看著來來往往的打漁船。過往船只很多,一個浪頭打過來,有時鞋子會沖濕,還有時一不小心,鍋碗瓢盆還會滑到河里,被水浪沖走。船上的人奶奶大抵都是認(rèn)識的,所以每次,不僅不用擔(dān)心鍋碗瓢盆會被沖走還可以得到一些魚啊蝦啊的。兩岸街鄰們隔岸相望,邊洗邊聊,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家長里短,道著街談巷議,婦女們總是哈哈大笑,笑聲交織著捶打衣服的棒槌聲,給那河道增添了別樣的風(fēng)情。
家邊的河道同時也是孩童的歡樂天地。我雖然是女孩子,但小時候的玩伴多為男孩子。幾家的小孩子湊在一起,在地上找一塊又薄又方的小石塊,沿著河面削過去,技術(shù)好的,小石塊便會在水面上連著跳躍好幾下,才掉到水里面。我還記得玩伴里的一位大哥哥可以把小石塊削到河對岸去呢。不過技術(shù)不好的,可就沒如此幸運了,那手里的小石塊像著了魔似的,直往水下鉆。天氣熱的時候,一些頑皮男孩子,還會在岸邊水淺的地方游泳。這我是不敢的,我只敢光腳踩在岸邊的青石板上,那青石板的感覺我至今還清楚記得,滑滑的、涼涼的。
那時的河道每年還會有一個固定的節(jié)目,每到這天,奶奶便會挽著我的手,早早地在河旁等著。節(jié)目開始了,河中間便會出現(xiàn)一條練武船,船上幾位年輕的后生持槍刀對打,在鏗鏘鑼鼓的催動下,愈打愈烈;隔河觀眾不時地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長大后我才知道這是南宋傳下來的習(xí)俗,為的是體現(xiàn)這一帶水鄉(xiāng)農(nóng)民的尚武精神。不得不提的還有那烏篷船,坐船時,船槳劃過水面,漣漪慢慢地從船底暈開來。船上的燈光與水邊人家的燈火交相輝映,我嗅著梔子花的香味,枕著奶奶的肩膀,聽著奶奶講她那個年代的事。如今想來,那時可真是愜意啊!而如今,卻怎么也實現(xiàn)不了了。
大些時,父母的工作沒有那么忙了,生活也安定了下來,便把我接回去住,走的時候,爸爸問奶奶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住,奶奶拒絕了。我想這點我懂奶奶,因為奶奶舍不得家邊的那條河,大概是因為那條河里有爺爺與奶奶的美好記憶。因為奶奶與爺爺是因為那條河才結(jié)下的緣,爺爺如今已經(jīng)永別了我們,奶奶守護著那條河,也是想守護著她與爺爺?shù)挠洃洶伞?/p>
如今,因為全省推行五水共治,古老的河道經(jīng)過系統(tǒng)化治理,慢慢變清了,空氣也慢慢變好了。茶余飯后,年輕人會在河邊散步,而老人呢則會在河邊乘涼下象棋。不知不覺中,河已成為了河邊居民的一部分。河里的魚蝦也變得多了,河里的水也能灌溉農(nóng)田了,收成也增加了。奶奶很高興,跟我嚷嚷著說用不著多久,就有可以回到我小時候的樣子了。
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我相信,通過政府與群眾的一起努力,嘉興會變成更加秀美的江南水鄉(xiāng)。
(指導(dǎo)教師:李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