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婀鸝
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盡力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是我和先生的處事信條,我們也將此傳授給了兒子浩浩。
在外地念高中的浩浩結(jié)交了一位叫阿晨的朋友,他們一起去上課,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在操場打球,個頭差不多的兩個孩子甚至會互穿衣服,好像兩個親密無間的兄弟。當然,錢不夠花時,他們也會彼此借錢應急。
一年后,我搬過去陪讀。浩浩成了“富有的人”,經(jīng)常從我這里拿錢借給同學,有借有還,阿晨也如此,只是借錢的頻率頗高。我不禁有些疑惑:阿晨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很好,怎么總借錢?
“哪次借錢,沒還給你?”浩浩很不滿意我的刨根問底,“他媽媽都不會像你這樣絮叨!”
“不是絮叨,是怕他背著家長做些不好的事情,我們起了縱容的作用。”
浩浩不買我的賬,不聽任何解釋:“借不借吧?”
阿晨最后一次借的200元錢,經(jīng)歷了復習、考試、寒假及熱熱鬧鬧的春節(jié)、再開學,依舊沒有還回來。新學年,浩浩要交700多塊的費用,我表明手里的錢不寬裕,想讓浩浩借機提醒阿晨還已跨年的200元錢。
浩浩說他其實很糾結(jié),按說他與阿晨的友誼深厚,200塊錢不還又怎么樣!可是眼見阿晨每天呼三喊四地款待同學,花錢大手大腳,仿佛根本不曾欠別人錢似的。而自己的媽媽來陪讀后,每天精打細算,還想方設法地賺錢貼補家用……我給了他提議:“提個醒是可以的,或許過了個漫長的寒假阿晨給忘記了。”
“也好!我問問他。”浩浩艱難地做了決定。
反饋的消息是,阿晨說他早將200元錢還給浩浩了。浩浩替阿晨解釋,他肯定是把再上一次還錢的事情記混了,因為兩次間隔時間很近。浩浩篤信朋友不是有意的,語氣堅定又輕描淡寫。
阿晨卻不肯善罷甘休,隔天找來證人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個孩子說在阿晨還錢的時候自己也在場,兩人還異口同聲地說還的就是最近這次。浩浩說阿晨語氣激動,滿臉通紅,仿佛賴錢的人是他!
阿晨應該是有意的。光從他自此以后再沒有管浩浩借錢,就可以推斷他根本不存在記混淆的問題。
知子莫若母,浩浩肯定是鬧心的,沮喪與挫敗感超過錢的本身。我真的很想寬慰他,同意阿晨是無心的說法,可那等于不負責地用謊言來哄騙即將走入社會的孩子;若點明阿晨是故意的,否定阿晨的同時,也否定了浩浩擇友的眼光。
浩浩說他不想再為這200元錢糾結(jié)了。我卻有些放不下,擔心一旦有了信任危機,浩浩將不會再信任朋友,影響到以后的社會交往。這“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的”200元錢,真的讓浩浩耿耿于懷,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不向我要零花錢,買必需品余下的錢如數(shù)上交,說他沒有花錢的地方。想擔當責任?或是想懲罰自己?我有些心疼。莫說孩子,就是成人也難免有看朋友走眼的時候,避免不了類似的事情發(fā)生。但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浩浩溝通。
“‘師長管我借錢了,我說你也沒錢了。”有一天浩浩回來告訴我。“師長”是浩浩以前室友的綽號,有時也會向浩浩借錢。
“你不想借的理由是?”我覺得這是一次很好的引導機會。
“擔心他像阿晨一樣無賴!阿晨給我整得很窩囊!”
“借錢給需要幫助的人,這事情本身沒錯。你想想阿晨的錢主要花費在哪些方面?”
“吃喝玩樂,外加處了一個女朋友。”浩浩一字一頓地回答我。
我告訴浩浩,這就難怪阿晨不還錢了。我們的確沒有責任和義務去管教別人,但起碼從自我保護的角度來說,對于吃喝玩樂、揮霍父母金錢的孩子,就沒必要借錢給他,欲望上的享受可能會讓他 “赤字”上的虧空越來越大。“假如‘師長也是這樣的消費法,媽媽同意你的做法。”
浩浩略做思索,答曰不是一路人!
“那就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吧。”
浩浩聽后,爽快地點了點頭。
借不借錢給朋友這件事,一直折磨著浩浩,壓抑著孩子想幫助人的熱心。當有了答案時,我終于看到了那如釋重負的笑容在浩浩的臉上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