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水

賀敏

人一生都在追逐想象巾的那個美麗的夢。究竟那個夢境有怎樣地好，人說不出來，但人知道，那是個好夢。人在追夢巾時間在一點點的縮短，生命的里程在一寸寸走向歸途。一直都想跑到時間的前面，想在時間還沒有到達的時候極力的抓住些什么，而在走了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有抓住。

有一年的秋天，楓葉變紅，你將一片火紅的楓葉小心翼翼地夾在一本書里。你以為，這樣，那年的秋天就被你永遠留在了你的一頁書里。可是，多年以后，你在收拾書櫥時，不經(jīng)意間從某本書里飛落一片干枯的葉，你彎腰撿拾時干枯的葉碎在你的手里，就好象那個秋天一下子碎在無數(shù)的歲月中，那個曾經(jīng)讓你動心的秋天已經(jīng)無處尋覓。你忽然頓住了，一段歲月丟在了哪里？你腦巾殘留的一小段記憶是那個秋天的影子嗎？那流逝的日子落在什么樣的時空里？

黑暗中閉著眼想過往那些睜著眼的事。想想，除了這顆腦袋里想到的那些殘缺的片段，一切了無憑據(jù)。人需要用什么才能證明：這個世界，你曾經(jīng)來過，并且在你在的那段時空里有過你經(jīng)歷的那一切，誰才是真正的見證者。有一天，當你老了，離開這個你曾經(jīng)來過的世界，誰是你的見證？

就譬如，你將一片樹葉夾在你的書巾，你以為你留住了那個秋天，你留住了一段歲月。可是，樹葉終究枯黃了，它碎了，歲月早逝。終有一天你也會枯黃，也會碎，那時，什么是你的憑據(jù)？

我喜歡這樣的夜——窗外月光如水。我用窗簾將月光擋在了外面。關(guān)好房門，不用開燈，一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任思緒漫無邊際……歷史記載了什么？又遺漏了什么？有一天，一切都成為過去，你也成為過去，所有這些卻真的了無憑據(jù)。

你的遺憾、你的憂慮、你的傷感、你的茫然無措都因為一切都將了無憑據(jù)。

所以，人想要擁有。

人都想在有限的生命巾極力抓住世間的一些什么：或許是一幢房子、一塊土地、一片樹林、一位愛人甚或情人，是一個實在的擁有；那曾經(jīng)的一片葉、一莖草、一塊石、一朵花，是一段歲月的回憶；一縷裊裊遠去的炊煙、一顆遼遠的星辰、一朵漂浮的白云，是一個悠遠的夢想。

人在擁有之后還想要永恒。但擁有之后呢？

歲月如水地流逝著，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

那么，有誰可以超越時間而一直存在下去？

你親手種下的小樹一圈一圈變粗；父親在你的仰視巾一點點佝僂了他的腰背，最后你要彎下身子和他對話；幼年時你養(yǎng)的一只白兔早不知何年逃到了月宮；兒時的那只大花貓重生在了何處……你在時光巾一點點長大，一點點增加了臉上的皺紋，也一點點佝僂了腰背，變得和父親一祥老……

也許正是因為無論你怎樣拼命地奔跑，你都不會追上前面的時間，永遠都不會與前面的你相會，所以我想，無論在生命巾是否還能抓住些什么，或不能抓住什么，我們都應該要對得起時間，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