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錯了”

楊修寶

春末，陽光驟然炙烈，照耀在我們這些聽吳非老師報告的教師身上，卻除不去內心的陰霾。而吳非老師的良知卻勝過春日驕陽，驅散著諸位“信徒”心底的“春寒”。

吳非老師講了個故事，曾經的一個學生，當年因想研究“性”而被學校“封建禁錮”處以“大刑”——留校察看。當年處分這個學生時，吳非老師就極力為其辯護，數年后該生長期幫助孤兒，吳非老師得知發表了一篇文章以贊之。該生看到此文備感欣喜，要來看望病中的吳非老師，電話里吳非老師聽出是他，便直呼其名。他驚答：“您沒有教過我，怎么還記得我的名字？”吳非老師啞然，沉默片刻后說：“當年……母校錯了！”……之后師生見面，病榻上的吳非老師問他是否成家？他支支吾吾道出當年那件事對他的傷害，心中陰影難除，至今不敢提及婚姻。吳非老師心里又說了一遍“母校錯了”……吳非老師講得很平淡，可我聽完不禁心頭一震，眼中已噙滿淚水！為吳非老師的“以生為本”而感動，更為吳非老師的“教育良知”而感嘆！

這件事跟吳非老師沒關系，當年處理他的人都忘了。可許多年來吳非老師一直掛懷于心！

這件事吳非老師沒有錯，當年處理他的人都沒覺得有錯。可許多年來，對學生的良知讓吳非老師覺得他亦“有錯”！

這件事吳非老師沒責任，當年處理他的人都沒反思自己的責任，可許多年來，吳非老師一直想跟這個學生說聲“抱歉”！

“母校錯了！”我在中國的大地上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在自以為圣潔的教育場所中第一次有人說出來，警醒他人，彌足珍貴。

“母校錯了！”讓我第一次觸摸到一個教師的最純真的良知，在浮躁的社會、躁動的教育環境下一個教師最根本的良知是那樣的珍貴，這不是一種悲哀嗎？

“母校錯了！”讓我第一次深刻反思我們自身的教育良知還是否存留，每天“呼喊”的口號在良知的映照下，是那樣的虛假！

這個學生的事件雖因其年代關系比較特殊，但可透過此事反觀我們已經達成共識的日常教育，用“母校錯了”的教育良知比對，會馬上意識到“我們的學校只有‘管理卻沒了‘教育”。

我們懲罰了多少不該批評的學生？曾經怒不可遏地厲聲呵斥多少年齡尚小正逐漸改錯的學生，意識到錯了嗎？我們曾經多少次地殺一儆百，腦子里想的盡是管理，以后禁人再犯，可曾想過合適嗎？起到真正作用了嗎？反思過錯了嗎？有良知驅動“認錯”并“改正”嗎？

我們的課堂上關注到每一個學生了嗎？扼殺了多少學生的興趣？替代了多少學生的思考？抑制了多少學生的良好習慣？這些是最最基本的教育底線啊，可我們是否還在“極其認真、執著堅持”地南轅北轍，一意孤行。我們真的是“集體無意識”，還是沒了那一份“教育良知”？

我們的學校控制了多少學生的自由：下雪了不讓學生出教室，不能到操場上盡情享受“冬趣”；課間走廊里不許說話，排隊出入，如此規范，看到的卻是學生表面的“虛假”和內心的“掙扎”！ 因噎廢食的做法旁人看了只做一聲嘆息，可我們的教師及其管理者反思過嗎？真正考慮過學生的天性活潑、自由發展嗎？教育良知何在？敢跟學生們說一聲“母校錯了” 嗎？

為何學生如此厭學、痛恨學校？只是推給體制嗎？用像吳非老師一樣的教育良知反思一下吧！

（吳非：原名王棟生，《不跪著教書》《致青年教師》的作者，著名特級教師，雜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