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靜
2015年5月6 - 7日,由澳門科技大學社會和文化研究所主辦、澳門亞太拉美交流促進會協辦的“金磚國家組織機制化與澳門平臺角色研究”國際研討會在澳門舉行。來自巴西、俄羅斯、印度、南非、美國、英國、葡萄牙、中國內地和澳門的近30位專家、學者與會,就 “金磚組織機制化研究”、“金磚組織機制化與合作”、“國家視角下的金磚組織機制化合作”、“澳門在金磚組織機制化中發揮的角色與作用”等議題進行了深入研討。現將會議主要觀點綜述如下。
一、金磚組織機制化進程任重道遠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阮宗澤認為,金磚國家在國際舞臺上扮演著引人注目的角色,五國GDP總和已從10年前占世界總量的15%上升至超過25%,而同期G7國家的GDP總量占比從超過70%下降至50%。這一趨勢反映了新型世界商業關系,也為金磚國家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的建立以及未來的穩健運行,可為建立穩定的金融網絡、降低風險、應對全球金融動蕩提供支援。加強機制化建設將有助于金磚國家更好地加強金融經濟合作、加強人與人交流、解決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問題、拓展全球治理的日程。
中國新興經濟體研究會副會長江時學認為,目前金磚國家合作處于無明確宗旨、無章程、無常設秘書處的“三無”狀態。金磚國家若要取得更大成效,必須有明確的宗旨。金磚國家的合作重點應是對外關系領域的合作,尤其是在推進國際金融體系改革、在氣候變化談判中維護發展中國家權益,以及完善國際秩序等全球治理問題的合作。金磚國家合作的機制化需循序漸進,可首先考慮建立常設秘書處,溝通各成員國政策、制定峰會議程、評估行動方案實施、提供公共推廣服務等;可考慮與印度—巴西—南非對話論壇合并,減少“意大利面條”效應;可考慮吸納阿根廷、印度尼西亞、墨西哥、沙特阿拉伯和土耳其等新興經濟體加入,這一做法不會損害金磚國家合作的效率,而會增加其效能。
俄羅斯科學院世界經濟與國際關系研究所研究員沃洛金(Andrey Volodin)認為,金磚國家并非要剝奪美國在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而是要形成“新的影響力”。金磚國家在未來世界政治中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印度、中國、俄羅斯三國的關系。金磚國家要發揮有效作用,需要成員國對“新世界秩序”的基本原則達成共識。
南非大學國際經濟法教授撒若姆貝(Amos Saurombe)指出,金磚組織機制化進程需具有以下特征:處理地區性問題的經驗、獨特而相互依賴的金融體系、以發展合作而非金融支持為重心、發展合作不以西方標準的救助為基礎、以互不干涉和尊重主權為根本。南非在地區、大洲乃至全球層面關于機制化的豐富經驗對金磚國家至關重要。
前巴西駐華大使德·卡斯特羅·內維斯(Luiz Augusto de Castro Neves)對金磚組織機制化持質疑態度。他認為,盡管金磚國家討論議題正日趨多樣,但目前各成員國的共同訴求主要是在國際事務中更好發聲,金磚組織還未成為探討各成員國合作的首選論壇。金磚銀行的建立是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由西方主導的國際金融機構的良好補充,為促進經濟發展提供了不同選擇。金磚國家在思考機制化前,應考慮議程的多樣化,首先使金磚國家會議成為探討自身事務及同其他國家聯系必不可少的論壇。
美國摩西大學法學與哲學教授里奇(David Ritchie)認為,金磚組織與聯合國、歐盟等有不同的結構,并不意味著它不可被看作切實的國際組織。金磚五國不需要去適應主流國際制度理論提出的模型,而應嘗試一種新型的國家合作模式。一個正式的金磚組織必將成為國際經濟領域不可小覷的力量,也將改變國際社會的政治經濟愿景。
二、金磚組織議程需多樣化
南非大學副校長馬可翰亞(Mandla S. Makhanya)認為,金磚國家在高等教育領域可開展四項“支柱”工作:建立金磚組織學術軌道戰略(BRICS Academic Track Strategy),確定合作伙伴、網絡及能力,開發收錄現有能力、人才和設施資源的資料庫,在學術軌道戰略各簽約方內發展金磚組織和架構并在宏觀、中觀和微觀層面監督評估。金磚國家在納米技術、水、能源等領域有共同的研究創新興趣,有類似的經濟發展階段和程度,相互間的科技合作至關重要。
澳門科技大學社會和文化研究所助理所長宋雅楠認為,金磚國家間的合作不應僅停留在政治或政府層面,經濟和企業間的合作互聯才是推動金磚組織機制化最有效的方式。從金磚國家吸引外來直接投資的驅動因素來看,金磚五國外來直接投資流入量都受到本國市場規模、匯率和基礎設施建設的影響,其中市場規模越大,能夠吸引的外來直接投資流量越多。金磚五國可以把重點放在改善國內投資環境,增加金磚國家之間的商業合作,提高金磚國家的市場潛力和擴大國內需求上,尤其是借助金磚國家開發銀行提升金磚國家內部基礎設施建設,創建更好的投資環境。
印度尼赫魯大學國際研究院教授納菲(Abdul Nafey)認為,金磚組織的重要性在于它力圖改變現有國際關系中權力、安全、發展和自由等問題的主導模式。金磚組織的形成并不是依據現有的繁榮和身份的認同,而是面向和平與安全的未來,是國際秩序流動性和不確定性大背景的產物。當今國際政治流動性很強,不易服從正式的機制化,金磚各國在諸多問題有不同看法,但并不力圖去解決或使之趨于一致。金磚國家并非要形成某種反帝聯盟,要改變現有國際秩序,而是代表著對話和共存為基礎的國際秩序,并非是“文化的沖突”。金磚國家開發銀行的建立是該組織機制化過程中的一項主要突破,但其正式運作恐怕還需時日。
巴西利亞大學亞洲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吉馬良斯(Lytton Guimaraes)指出,對研創產業投資是一國創新經濟發展政策和策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金磚各國的經濟都不再保持2008年金融危機后的那段繁榮,要保持自身經濟穩定增長需做出更多努力。但各國彼此了解仍有限,需將科技創新在內的社會各層面更廣泛的交流寫入金磚組織的策略中,可以考慮建立一個可以查看金磚組織和各成員國所有相關資料信息的平臺。
《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國際二部主任林躍勤提出,經濟社會發展現代化與國家治理現代化相互依存、互相促進。新興國家在追趕發展中也極力推動治理革新,但迄今其治理機制與能力創新滯后于發展步伐,并影響其整體崛起的進程和質量。通過治理創新構建現代化治理體系和強大治理能力,是金磚國家等新興國家轉型創新和趕超發展的重要條件和保障,應該成為其發展現代化和全球崛起長期戰略的核心部分。金磚國家均高度重視治理變革與創新對于維護、穩定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意義,一直致力治理制度變革和方法創新,推進現代化治理體系和高效治理能力建設,但各國治理機制變革幅度和績效并不相同。目前,金磚國家治理改革普遍進入攻堅期,深化改革難度陡增,亟待繼續強化改革創新決心和毅力,搞好頂層設計和長遠規劃,打破阻力,持續推進治理體系創新和治理能力提升。金磚國家在此過程中不僅要學習西方經驗,也要加強相互間交流和借鑒各自成功經驗。
三、澳門可發揮多種平臺角色
江時學提出,澳門具有“東西方文化橋梁”以及良好金融資源的優勢,可將金磚國家組織的秘書處設在澳門。葡萄牙科英布拉大學國際關系教授門德斯(Carmen Mendes)持同樣觀點。她提出,澳門是一個基礎設施良好的小型服務業中心,在屬于中國的同時與巴西和印度有共同關聯,可以依賴其正面的形象和國際認可度,在金磚機制化過程中受益,促使自身經濟多樣化、彰顯一國兩制模式的成功。
納菲則認為,澳門需要考慮能否在金磚國家的縱向交流中扮演催化劑角色,可以思考如何重新啟動歷史上葡萄牙連接亞非拉的海上航線,作為“絲綢之路”、“香料之路”的補充。同時,澳門還可以思考如何成為金磚國家間研究、商務信息和推廣旅游業的總部。
美國耶魯大學教授杰克遜(David Jackson)指出,澳門歷史上由于葡萄牙的關系與印度果阿和巴西有著重要的關聯,借助其良好的文化機構、基金會和大學,可以提出和引領一系列項目。澳門要特別加強同印度和巴西的人文、藝術交流,提升團體認同和相互了解,構建一種研究和理解印度和巴西傳統的文化環境。金磚組織機制化進程應該包含積極的文化交流和研究政策,文化政策是構建團體認同的基礎,是澳門在金磚組織中起領導作用的關鍵。
澳門科技大學商學院副教授伍向豪指出,澳門近年來積極參與國際組織,作為次國家行為體在對外交往方面取得了很大發展。澳門參與國際組織依賴于基本法和中央政府,需在基本法框架下,增加工業多樣化和金融業參與的理念。
耶魯大學東亞研究協會研究員斯普納(Paul Spooner)提出,澳門在金磚銀行中的角色以及對金磚組織可做的貢獻主要有三方面:(1)提升金磚國家當中的葡語國家網絡,如可以選擇性使用澳門的儲備投資核心葡語國家項目;(2)支持適當的貨幣和金融政策發展,提升金磚國家金融和經濟戰略;(3)提供一種歷史地理政治框架,搭建金磚國家的文化基礎。這需要澳門在機構、人才和心理方面做好準備迎接挑戰,也需要更富有經驗的管理。
英國倫敦大學教授希區柯克(Michael Hitchcock)提出,包括美食外交在內的文化外交是澳門提升自身地緣和經濟重要性的良好機遇。澳門獨有的葡語言文化傳統以及葡式美食能吸引更多關注,促進其與中國內地和其他葡語國家的合作。目前,澳門在美食推廣方面已取得一定成效,但美食外交需要整體的戰略,讓外國公眾了解,并將其轉化為經濟收益。除了政府層面推廣的活動,還可以利進行民間的、個人間的美食外交。澳門有潛力借助美食外交成為金磚國家間聯系的重要參與者。
澳門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拉馬斯瓦米(M. P. Ramaswamy)探討了澳門作為金磚國家爭端仲裁地的前景。他提出,解決金磚各國的爭端,借助第三方國家管轄權可成為首選,金磚國家的峰會合作可以提升金磚成員國的國際仲裁環境。澳門屬于小地區管轄權,在其處于中立地位時,可以吸引許多國際商業企業將其選作仲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