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念
人們常說,音樂是沒有國界的語言,是人類共有的精神財富!音樂是思維者的聲音,它使人們的心靈得以凈化。千百年來,中國古代音樂猶如一位心靈的使者,能夠在不同文化間架起相互理解和尊重的橋梁,它如溪水般從人們的心頭涓涓流出,帶著思維的靈性自如伸展,最終形成飽含心聲的音韻律動,它像優美的線條,行于聽者的耳際,引發人們的無限美感與遐想。以下介紹一下陳剛老師的作品,陳剛老師創作流傳于七八十年代中國的小提琴曲,包括:金色的爐臺、苗嶺的早晨、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和打虎上山等。他是“紅色小提琴”的首演者,他的曲風也有一種傳統懷舊的氣氛,讓人忍不住地去想念那屬于七八十年代的質樸。陳剛說希望新時代的“紅色”精神能夠繼續發揚,在陳剛身上,體會到最多的就是一個老藝術家心底的沉穩,他應該一直有“紅色”情懷的。
一、打虎上山(又名<迎來春色換人間>)
“<打虎上山>是陳鋼和譚抒真、張振山共同根據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的音樂改編而成的小提琴獨奏曲。曲中有人有景,情景交融。在鋼琴“無窮動”伴奏的情景下,小提琴用戲曲所特有的樂曲“緊打慢唱”手法,奏出了主人公那一派英雄氣概和澎湃的豪情。一把小提琴在鋼琴的對應下,此時賽過千軍萬馬。它以巨大的震撼力,迫使你全神貫注地傾聽,感受其所包含的力的凝聚和進發。”
戲曲音樂要轉化為小提琴音樂是有難度的,因為戲曲的唱腔與歌曲不一樣,歌曲至少是完整的。可戲曲是唱腔一段,過門一段,音樂不能一以貫之。而且,戲曲里最重要的“精、氣、神”,特別是它的“勁頭”和“彈簧節奏”,更是小提琴難以再現的表現京劇的“精、氣、神”時特別重要的就是在節奏上的“勁頭”和“尺寸”。為什么京劇里的打鼓那么重要呢?因為它就是指揮,就是“總調度”、
開始的小提琴獨奏相當于主人公的”亮相”,而鋼琴伴奏中連續上行后反復的十六分間符就像是“鑼鼓經”中的“急急風”。在原來的唱腔中有一段表現騎馬場面的過門,如放在獨奏曲中的話會顯得唐突與多余,于是我就將它“砍”了。后面一段二黃唱腔很美,我在將它緊縮之后把過門也“砍”了,直接連接后面的散板,也就是后來加的那段唱腔——《迎來春色換人間》。所以,在改編戲曲時我們盡量將唱的部分連貫化,把過門“砍”掉。要強調音樂本體的精髓,以及離開唱詞后旋律聲調本身的抒情美。
快板在京劇中的節奏特點是“有板無眼”,每拍都是強音,小提琴如果“照樣畫葫蘆”的話會顯得很“傻”。所以,我們在這里將小提琴部分全都處理成連續十六分音符的”無窮動”,這樣演奏起來就顯得一氣呵成,特別有勁。
二、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
“《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是一首流傳最廣、演奏最多的小提琴獨奏曲。一開始,遠遠傳來的鷹笛聲,就將人們帶進美麗的草原。接著,自由舒展的歌唱和熱情歡悅的舞蹈相間出現,頗像那“長焦拉近”的鏡頭,將一幅幅畫面放送你的眼簾。“陽光”是生命中的一道光,它揭示了生命的“無窮動”和它的制高點——人性、親情,而這一點正好在陳凱歌近年來拍攝的影片《和你在一起》中得到了現實的印證。陳凱歌當時以“非它莫屬”的誠意,將這首唯一的中國樂曲用進了影片,是有其暗示指向的——小春在考試時演奏了“陽光”,而在他之后經歷并戰勝了物欲橫流、自私貪婪和現實的引誘后,選擇了一條“陽光大道”——和他的養父一起!這是一種選擇,一種對人性的選擇!(水晶與力美的交響)
《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是屬于七十年代后期的作品,根據吐爾遜所作歌曲《美麗的塔什庫爾干》與劉富榮改編的笛子曲《帕米爾的春天》等素材改編。當時寫完后幾乎不敢面世。一是因為怕人說“洋”,在當時提倡“革命化”和“群從化”的社會氛圍下,很可能被人說成是“崇陽媚外”和“洋腔洋調”。二是怕人說“難拉”。因為在當時的中國小提琴作品中,我幾乎沒看到過有七拍子、五拍子的作品;而演奏者對此也不習慣,很容易將它們拉成附點音符。況且,我在鋼琴伴奏中還用了爵士節奏,這在當時也很可能被詬病。可是,我自已卻很喜歡這種帶增二度的調式和富于動感的不規則節奏。當然,這是與當時的心境有關的。
《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是一首感情濃烈、筆觸奔放的樂曲。全曲“散一慢一散一快一急”的速度布局和不同調性、音區的交替變換,吸取了“狂想曲”的結構原則和法國印象派作曲家拉威爾(Ravel)在《茨岡》中的某此些創作手法。特別是在第二部分,七拍、五拍、四拍、三拍、二拍等各種節拍交替出現。時而用響亮結實的頓弓,時而出現快速敏捷的跳弓,時而出現相隔十六度的大跳弓,時而又出現鏗鏘有力的切分節奏的雙音。加上泛音和生動的裝飾音以及打指方法的運用,表現出一派熱烈奔放的情緒,特別是樂曲的最后部分,當提琴飛速演奏“無窮動”式由主題變化成的十六分間符型時,將全曲的情緒發展到了頂點,描繪出一幅旋轉飛舞的狂歡場面。在這段音樂的鋼琴伴奏中,還大膽地吸取了爵士音樂的切分節奏,烘托和加強了熱烈氣氛。(趙家圭《在創造中國氣派的小提琴曲的道路上》)
三、苗嶺的早晨
“力蘊于內,美溢于外。美,是陳鋼作品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特別是那兩首著名的經典名曲:《苗嶺的早晨》與《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干》,在那里,陳鋼或用濃墨重彩,或用淡描輕勾,為我們繪出兩幅絕妙的音樂風景畫。用這些”音畫“表現出少數民族特有的抒情美、異域美和色彩美,縱及人與大自然的和諧美。”(水晶《力與美的交響》)
《苗嶺的早晨》的首演者是唐韻。那年她正好要參加全國小提琴比賽,需要有一個中國曲目,就特意邀請我來寫。我在蘊釀題材時突然想起了俞遜發根據白誠仁的《苗嶺的早晨》改編的口笛獨奏曲。它小巧而精致,很有特點,也很形象化。但音域非常窄,只有八度。可重要的是,我透過了它在口笛曲上所呈現出來的“種子”和“元素”,窺見到了它在小提琴上展衍的潛能。
創作時,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寫鳥鳴的那段經歷。那時,我住在琴房里,隔壁鄰居是教竹笛的應有勤老師。外國的小提琴曲中寫得最多的鳥鳴是云雀的鳴叫,我特別想在這首曲子中多用一些中國的鳥鳴。于是,我敲開了應老師的門,恭恭敬敬地向他請教,請他將《百鳥朝鳳》、《百鳥吟》等中國笛曲中的各種鳥鳴都吹給我聽聽。他一面吹著一面介紹道,這是“喜鵲”、“燕子”、,那是“百靈鳥”、“咕咕鳥”………
當時,我就把唐韻叫過來,讓她一面聽一面在提琴上模仿。最后,我就寫出了現在的《苗嶺的早晨》中我自已的“鳥鳴”。唐韻會拉二胡,她把二胡上的一些滑指的演奏技巧運用到小提琴上,“鳥鳴”是用難以標記的微分音來演奏的,它不能拉得太“準”,太“準”了就不像鳥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