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讓歲月瘋狂老去

礫央

發明倒計時的那個人一定是非常冷酷的人。他把一個個重要的日子漫不經心地裝訂在一起，然后面無表情地一個一個撕下，揉成一團丟掉。

時光健步如飛，不經意間就來到了距離高考只有一百天的地方。大紅條幅懸掛起來，看著看著就覺得有長長的火舌瘋狂地舔著已滾開的心鍋。精心設計的百日宣誓儀式上，高擎的拳頭林立，握緊的是遠大理想，抒發的是青春豪情。群情激昂波濤洶涌，青春的舢板焉能不隨波逐流？

模擬測試魚貫而來，一次次的實彈演習，槍林彈雨中新兵蛋子都變成了老兵油子。理想的燈盞在血雨腥風中忽明忽瞎，意志的刀鋒在不斷的淬火中愈來愈堅韌。心如春筍，一場春雨陡增一份老成。

日子越往后越發沉甸甸，含金量十足。QQ空間里忍痛割愛的留言蛙聲一片，“再見了，我的男神金秀賢，高考后到星星里覓你…‘別了，NBA的兄弟們，我也要披掛上陣啦”……戰鼓在擂，沖鋒號在吹，心無旁騖是不二選擇。

虔誠一樣把握不住指縫間時光之流沙簌簌漏下，轉眼間就只剩下一個月。仿佛長跑跑到了最后的一固，警示槍響，最后的一輪血拼開始。腳步輪轉著悲壯，踩著迷惘也找不到丁點兒減速的理由。

白駒過隙，最后一周倏忽間抵達鼻底。時間加法論甚囂塵上，似乎這一周大有可圖，是真正的黃金周，得好好地進行黃金分割。可是有的學生卻反其道而行，天天做減法運動，不斷把試卷從高樓拋下，看著紙片紛飛的場景美其名日為了減壓，卻沒想到清潔工因此要付出百倍的辛勞去撈取樹上的紙片。

以永遠在路上的姿態，懷著朝圣般的虔誠去赴十二年之約。積攢無數的期望與能量使那兩天決戰變得無比神圣。畢業季尾隨而來，青草地上青春的姿勢如菊綻放，懷舊的情緒在心底汪洋恣肆，定格一個個溫暖的瞬間，記錄汗水的軌跡，合照惺惺相惜，此情可待成追憶的心思讓這些刻意散發芬芳。

等待成績發布的日子里，男生泡在足球賽的杯子里，瘋狂的攻勢一如高考沖剌，充滿希望的皮球不竭地奔跑，在尋覓著上帝之手，在尋覓著理想之門。女生迫不及待地脫下學生裝換上成人裝，一時間流光溢彩。她們到處逛逛，到處吃吃，到處拍拍，在肥皂劇中流自己純情的淚。似乎備考那些日子欠下了一筆筆青春債，現在要拼命償還。 成績發布，幾家歡樂幾家愁。填報志愿的錐心之旅開始。短短的幾天里，要把未來的許多想望分類打包，放到分數的天平上一一稱量。在陌生名詞的叢林中穿行，在一個個荊棘般的數據中揣摩，在一則則煙霧樣的招生簡章中努力廓清真相。這時候的學生正像獲得點球機會的球員.站在球門前心潮澎湃，一邊是火一般的愿望，一邊是冰一樣的顧慮。抉擇的煎熬拼命地撩撥心底那根隱秘的弦，彈奏著哀傷的歌，感覺得到時光的刻刀在額頭伶俐地劃過。

高考歲月里，青春的長風與理想的懸帆相互鼓蕩，應考之舟起伏于波峰波谷間，始終不改奔跑的姿態，對時光的敏感猶如裁判手中的秒表。心靈深處滋生一種歲月瘋狂老去的情懷其實就是對所追求的目標的高度關注。卉人云：志士惜日短，愁人知日長。越在乎的東西越害怕失去，沒目標的等待注定是一種煎熬。

身在競技場，心老題海志愿間。這就是高考，一段刻骨銘心的瘋狂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