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本模 黃今 朱敏
92歲的楊本模是宜昌一名抗戰老兵,至今還保存著復員軍人證明書和中南軍政委員會頒發的公安部隊革命軍人證明書,就因為參加抗戰的那段青春歲月,他始終銘記于心,不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
入伍伊始 即上戰場
我今年92歲了,雖然記憶力正在迅速衰退,余生的時日更是無幾,但是回憶起70多年前我曾為之浴血戰斗的抗日戰爭,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我想,我和其他為數不多的抗戰老兵是那一段曾被湮沒歷史的最后見證人。
我是宜昌聯棚鄉人,16歲時父親病逝,哥哥被國民黨抓到外地,唯一的妹妹送給別人做了童養媳,兩個弟弟一個被過繼到長陽一戶人家,另外一個據說被日軍大炮轟炸身亡,不知所終,家里只剩下年幼的我和母親相依為命。
1944年的一天,我從長陽挑鹽到三斗坪,半路上遇到國民黨抓丁,我和另外一個年輕人被帶到了湖南省石門縣,國民黨的軍隊就駐扎在那里。我去了以后,便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我還清楚地記得所在部隊的番號是79軍98師292團。我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修碉堡挖戰壕。
當年的4月28日,我們接到上級命令,趕赴湖南衡陽前線和日軍作戰。我們的連隊駐守在一個山頭,四周被日軍團團包圍,雙方持續對峙,間或開火交戰。
缺水少糧 堅守陣地
除了睡不安穩,士兵們的食物供給也成了難題。剛開始,還有炊事班每天送來大米,有什么菜就吃什么,哪怕是野菜稀粥都覺得特別香,可惜量很少根本填不飽肚子。
隨著戰事日緊,我方布防的陣地被日軍封鎖,食物運輸線也隨之中斷,我們時常處于缺水斷糧的狀態。
衡陽一役打了很久,我們始終沖不破日軍的包圍圈,吃不上飯又不能下火線,苦苦煎熬。
被困3個多月后,我們和外圍部隊用無線電通訊取得了聯系,雙方商定找一個敵人兵力最薄弱的地方,里應外合,兩邊同時開火進行猛攻,拼死打開一個缺口,因為如果讓日本兵長期封鎖下去,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突圍的激戰場面現在想起來還令人心有余悸,我只看見子彈橫飛,身邊血肉模糊,耳邊炮火隆隆。經過一番昏天黑地的苦戰,我們沖出了一條血路,可是,付出的代價是慘重的,我軍傷亡幾千人,軍長王甲本便在這一場戰斗中犧牲。
桂林血戰 傷亡慘重
衡陽作戰結束后,我又隨軍隊徒步走到廣西桂林,迎接另一場激戰。我們邊打邊走,在桂林打了一個多月。一到晚上,日軍便打著探照燈照亮整個山頭,不斷施放槍彈,甚至放火燒山。我們隱蔽在戰壕里,盡量不與敵軍主力正面交火,但在一次異常激烈的遭遇戰中,日軍集中火力用機槍掃射,3連100多人最后只剩下16人,現場慘不忍睹。我所在的一連情況稍好,但也傷兵累累,命懸一線。
由于敵眾我寡,兵力懸殊,我軍無心戀戰,從各連抽調兵力組成一個連死守桂林,其他人都退到四川。軍隊重新整編隊伍,補充新丁,最后到西康(民國舊省)扎營。這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盛產大煙,部隊專門負責銷毀。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后來又參加解放戰爭,加入了解放軍江漢軍區獨立旅。1953年,我轉業回宜,第二年才成家生子。
回想起我的一生,忍不住要流淚。如果要把我記得的每一個弟兄殉國的經歷寫出來,每個人都可以寫一個壯烈的故事,就像現在電視上播的那樣,但說得完嗎?犧牲的那么多將士,在戰場上拉響手榴彈和鬼子拼了,也就一瞬間。我至今還保存著復員軍人證明書和中南軍政委員會頒發的公安部隊革命軍人證明書,就因為參加抗戰的那段青春歲月,我始終銘記于心,不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
衡陽會戰
衡陽會戰爆發于1944年,這是中國抗戰史上敵我雙方傷亡最多、中國軍隊正面交戰時間最長的城市攻防戰。國民革命軍陸軍第10軍在湖南衡陽以孤立無援的病憊之師抗擊近6倍于己的日軍,血戰了整整47天,沉重地打擊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加劇了日本內閣的危機,并最終導致了東條內閣的垮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