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科


在今日美術館以往的展覽中,捆綁在視覺形象邊緣的聲音是一些極易被觀眾所忽略的碎片化存在,包括那些游離在展覽主體之外的意外響動,如展廳里空調的聲音、觀眾的腳步聲等等,基本都會被觀眾尋找圖像焦點的初衷所自動屏蔽掉,而我們隨之失去的除了聲音特有的形狀之外,還有不同聲音間迥異的溫度感。
在“聲覺·朱哲琴聲音藝術展”中,從藝術家的鼓槌接觸到磬表面的那一刻開始,一座聲音建筑的地基便徐徐地展開在今日美術館1號館的展廳里。在這座以空間作為耳廓的聲場環境中,建筑的架構隨著聲音溫度的變化,而跳躍閃現在燈光暗淡的、可視空間的不同角落間。
音箱中傳出的、經過編輯的采樣聲音,將聲覺的溫度維持在一種恒溫且中性的狀態中;與之相類似的是即興參與的志愿者所發出的聲音集群,個體聲音的溫度特質被團塊狀的頻響所同化;而藝術家個體的聲音,則在精準與感性的雙重控制下,成為整個建筑中最難被定義的溫度,但又因其貼耳且居中的突出表現,而始終保持在一個較高的溫度值上;整個建筑中較低的溫度值出現在對于水面的拍打部分:先入為主的清爽觸感,并未將水的聲音圉限進清脆且持續上升的溫度體驗里,相反當你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的時候,一種略帶暖意的厚重量感,讓盤桓在感覺低頻區域的水聲成為了整個聲覺建筑中最為穩固的地基部分。它流動在有形的介質和無形的震動之間,并持續下旋出一整塊綿延向前的、低溫通感的漣漪。
最后,當這座蘊含著不同溫度體驗的聲音建筑,完成其形式意義上的“終結”之后,它身后的實體空間卻從此再也沒有了真正“萬籟俱寂”的時刻。它所打開的并不是一段可以用精確的時間來計算的高溫段落,而是聲音在不同耳廓中回響出的個性化知覺。就像博爾赫斯所寫的 “仿佛水消失于水中”,只是這次聲音并沒有死亡,而是融化在我們日復一日演奏不休的生活劇場之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