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 咖

雨柔和

挺喜歡去這家咖啡館，每次去都喜歡選擇臨窗的位置。邊品拿鐵，邊看窗外風(fēng)景。耳邊響著熟悉的旋律，空氣中彌漫著香醇，再看看對面墻上，貼得滿滿的便利貼，不知道有多少癡男怨女，攜手在這里許下不知道能否實現(xiàn)的愛的承諾。

連續(xù)幾日，臨窗的位置總會坐著一位老先生。見的次數(shù)多了，我開始好奇。在咖啡館里見到老人不易，而且每次都是同一位老人，不得不讓人打量。

老先生看上去也有六七十歲了，中等身材，喜歡穿呢大衣，戴一頂呢禮帽，圍一條淺褐色的圍巾。這些都很正常，引起我好奇的是，每次老先生都會抱著一只貓。

那是一只有著奶黃色花紋的白貓，很優(yōu)雅文靜，每次我從它身邊經(jīng)過，它都會輕哼兩聲，算是跟我打個招呼。

老先生每次都點美式咖啡，且不愛加糖和奶精，這兩樣?xùn)|西總是斜躺在咖啡碟邊，一款老式翻蓋手機隨意扔在桌上。偶爾，會有一兩個人來陪老先生小坐，從不高的聲調(diào)中可以斷定老人是來這里做生意的外地人。

周末的午后，我去得特別早。沒想到，老先生又在那里，當然又坐在臨窗的位置。這次，我選擇坐他的鄰座，這樣就可以逗貓了。

點了杯香草拿鐵，隨意翻看一本閑書，老先生接了一個電話，那只貓乖巧地蜷在我腳邊。雖然聲音很低，可我還是聽出老先生約見的一個客戶大概要晚點到。

貓一下躥到我懷里，我驚潑了咖啡。老先生見狀連忙打招呼，我們便閑聊起來。

原來，老先生姓林，和太太是師生戀。因為家境不好，年齡懸殊，太太家極力反對這門婚事。太太不管不顧，執(zhí)意跟隨林先生。后來，林先生下海做生意，變得很忙碌，他一心想讓她過上好的生活，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

太太退休后，林先生將生意交給兒子打理，想多點時間陪陪太太，沒想到，此時，太太被查出得了腸癌。兩年前，太太去世，林先生還是決定幫兒子打理生意，一方面自己有點事情做，精神上也算有個寄托，更多的是可以經(jīng)常出來走走看看，與人交流。之所以來這里，只因為太太的祖籍在這里，雖然幾十年未踏上這片土地，還是有種親切感，似乎能聞到太太身上的味道。

當聊到這只貓，林先生的眼神便變得萬般柔情，想必這一定是太太的心愛之物。林先生說，太太特別喜歡貓，這只就是林先生托人從英國帶回來的純種貓，特別懂事，而且善解人意。每次看到它，就像看到太太的影子一樣。所以，無論走到哪里，這只貓必定相伴左右。

聽了林先生的故事，我笑著說：您是我見過的最優(yōu)雅的老先生。林先生樂了，說，若他太太聽到這話一定樂死，一定會覺得比夸她自己還開心。

當?shù)弥@次是他最后一天待在這里，明天即將回程，我友善地請他吃了一塊芝士蛋糕。林先生非常高興，他告訴我：“只要好好活著，我對她的記憶就不會減退絲毫。其實，時間很少很少，能好好陪一個人就好。”

我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只覺得有一種美好的傷感堵在喉嚨口。

當婚姻中有了磕磕絆絆，恨不得全盤否定的時候，我總會想想林先生的故事，想想那句話：時間真的很少很少，能好好陪一個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