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臺時光機

蘇離

一

許安寧看著我，像在打量一只猴子。彼時我接到他的電話，到學校的南門來拿快遞。過幾天是我的生日，前幾天瑟瑟就跟我說過，郵了一份神秘大禮給我。

我頂著驕陽來到南門的時候，許安寧神色怪異：“你叫什么？”

我飛快地報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他依舊執著：“電話是沒錯，不過你的名字？”

“我姓江。”我有些不耐煩地說。

他一動不動。

我惱了：“我叫江大傻。長江的江，大小的大，傻瓜的傻，滿意了吧？”

我有些惱怒地盯著他，他笑夠了，才在快遞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笑瞇瞇地遞給我：“87塊錢，到付。”

我眼神有些復雜地盯著許安寧腳邊那個包裹，一邊暗自揣測瑟瑟會寄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神秘大禮，一邊不情愿地遞上了一張毛爺爺。

一！堆！磚！頭！

里面居然是滿滿的一箱磚頭！

瑟瑟居然在我生日的時候給我寄了一箱磚頭，而且還是到付！我恨不得自挖雙目！而一旁許安寧笑得幾乎快抽搐過去。

我叫江夢離，萬萬沒想到，在我生日這天，收到了一份禮物，我也深深感到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二

我在許安寧面前出了糗，但是他打電話請我去表演節目的時候我還是一點也不矜持地答應了。后來我才知道，許安寧的表叔開了快遞店，他偶爾會幫著跑跑腿，才有了最開始的一幕。

有句話說得好，世界上不缺少美，只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

我翻箱倒柜地找著合適的衣服，搗鼓了一個小時，老四看著我，憂心忡忡地說：“離離，你只是要去表演個節目，穿得跟相親似的合適嗎？”結果到了會場我才知道，因為臨時差演員，許安寧喊我表演的不是白雪公主而是一棵不會說話只會招手的樹！我只是聽到許安寧說要演《白雪公主》就一廂情愿地以為自己演“白雪公主”！

天，我快被自己蠢哭了！

我沮喪地拖著我的公主裙鉆進道具里，鉆進去的時候還被道具卡住了腦袋。話劇結束的時候，許安寧在說結束詞，我也配合著臺下的掌聲尖叫聲使勁地揮著手里的小樹枝。

生日快樂！

突然，有人扯開了我身上的道具，臺下響起了一首《生日快樂》，全場合唱的聲音像一波潮水一樣像我涌來。許安寧站在舞臺中央，美好得不像話。

我沒出息地哭了，因為我很后悔沒有買一只防水的眼線筆和粉底膏。

三

雖然許安寧的“意外驚喜”讓我掛著花掉的妝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但是怎么也沖散不了我內心對許安寧的感動。

許安寧為了表示對我的感謝，邀請我去吃火鍋。

這一次我學乖了，毅然地帶上了寢室的老四為我壯膽。

許安寧真是紳士啊！我在心里暗暗地想。許安寧幫在座的女生拉開椅子，禮貌地請女生先點餐。原來這是晚會的慶功宴，一群人中老四圃得不行，在一旁一個勁兒掐我。

“哎呀！”

我趕忙道歉，原來我和老四打鬧太專注，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飲料，水沿著桌子滴濕了旁邊的一個女生的衣服。

“沒關系。”女孩雖然有些不悅，還是微微笑著。原來是那天演白雪公主的葉細細，人如其名，不僅說話聲音很溫柔，人更是弱柳迎風般。

許安寧走過來，這下子我更不好意思了。吃完飯，我拉上老四急沖沖地逃離了火鍋店。本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來著，這下子也全拋到腦后了。

沒想到，我和葉細細的聯系多了起來。

“夢夢，你覺得這個發卡好看嗎？”葉細細拿起一個發卡朝頭上比劃。我點點頭，說實話，像葉細細這樣的長相，就是團一團抹布在頭上都好看。

從葉細細口里，我斷斷續續知道了許安寧的一些事情。原來，葉細細和許安寧是一個大院長大的，俗話里的青梅竹馬。

“你喜歡許安寧？”我還在揣測這樣問會不會不太好，沒想到葉細細將發卡放回包里，笑瞇瞇地看著我：“嗯啊！”

這么直白，我反而不知道要接什么話了。

回去后老四跟我分析：“一定是葉細細覺得你的姿色還不足以對她構成威脅，所以才會坦白地跟你交代。”

我煩躁地回老四：“哪有？我是心靈美。你快夸夸我，我有什么優點？”

“能吃算嗎？”

我抄起一個枕頭朝老四臉上扔去。

四

我痛定思痛，決定接受老四的意見：減肥當學霸，從外表上也美起來。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于是決定管住自己的腿，每天晚上去學校的大操場上跑上幾圈。可是悲催的是，我越跑，發現自己越餓，美美地吃上一頓以后，又后悔地去操場多跑幾圈，惡性循環。

老四調侃我：“你這一天增加幾圈的速度，不去市里參加馬拉松真是可惜了。”

我自動屏蔽掉她對我的調侃。這天，我沒跑幾圈，就發現前方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江夢離，你也在為大賽熱身？”是許安寧的聲音，旁邊小鳥依人的正是葉細細。我心不在焉地回復著，一邊恨著腿上上下顫動的肉，一邊去看葉細細又長又直的腿。

我懷疑老四屬烏鴉的，說什么來什么。許安寧邀請我去參加馬拉松，我本來想拒絕，但是許安寧說了一句“女生太瘦了看起來不健康，運動型的女生就挺不錯”，我松口了。

老四一邊為我揉腿，一邊鄙夷地看我：“你行不行？”

前段時間我跑800米都氣喘吁吁，現在許安寧的一句話就讓我熱血沸騰地參加萬人馬拉松。

許安寧和我穿一樣的運動裝，老四和葉細細則在終點等著我們。臨行前，老四說：“別堅持不到終點，我會笑你的。”槍響后，黑壓壓的人群一窩蜂地向前涌，許安寧抓住了我的手拉著我一起跑，我嚇了一跳，但是又舍不得掙脫。

無奈，我確實不是跑步的料。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步子越來越沉重，腿也不利索起來，要不是許安寧拖著我，我估計早就趴下了。大概跑到一半的時候，許安寧要求終止比賽，借了一輛自行車，把我載到了終點。

我癱坐在后座上，緊緊地抓著許安寧衣服，頭撞在許安寧的背上咚咚直響。見到葉細細的時候，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慌忙放開了抓住許安寧的手。

葉細細一個勁地埋怨許安寧沒有照顧好我，我有些難受，“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五

我把這件事情講給瑟瑟聽，想讓她幫我出出主意。不過瑟瑟的觀點是：順其自然。

說了跟沒說一樣！

馬拉松事件過后，我很長時間沒有聯系葉細細，每天下了課就去圖書館自習，要不就在寢室里發呆。可是，怕什么來什么。

葉細細交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許安寧。我看著她一臉羞澀的樣子，心里絕望地想：果然一點都沒有把我當做情敵。

過了幾天，傳來了許安寧和細細在一起的消息。

細細倒是一點也不介意，每次出去玩的時候，都會熱情地喊上我這顆閃閃發光的電燈泡。逛街的時候，細細會挽著我的手，許安寧則站在馬路外側，替她擋住車流。

我坐在許安寧的身旁，渾身都不自在。

本來這節“愛情心理學”的選修課是細細和許安寧一起選的，細細因為臨時有事，而選修課的老師臨時宣布選修課提前期末考核，不得已，許安寧才喊了我代替細細考試。

哪知道老師在收上試卷之后，特意提到了我：“葉細細同學的答卷非常完美，看得出來她對愛情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我想她的男朋友也一定會很幸福。”

說罷，當著全班的面朝我和許安寧笑了笑，囧的我恨不得找個地洞轉進去。

幾天以后，我和細細一起逛街，突然跑過來一個女生沖著我招手。原來那天的選修課她受到我的鼓舞向他喜歡的男孩子表白，兩人最后走到了一起，她是特意向我道謝的。

細細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我還來不及向她解釋，有輛車開過來，我推開細細，重重地摔到地上。

喜的是細細沒有受傷，而我也只是輕微擦傷，而悲的是細細還是不想聽我的解釋。我躺在醫務室里，有些郁悶。

“你沒事吧？”許安寧為我剝了一個橙子。

我吃得心不在焉，沒想到一下子嗆到了。許安寧伸出手擔憂地為我拍背，一個護士走進來，問我：“奇怪，之前送你過來的女孩在門口呆了一會，剛剛突然就跑掉了。”

簡直是怕什么來什么！我馬上喊許安寧去追細細。許安寧有些遲疑地看著我，我拍拍胸脯：“沒事，我好得很，吃嘛嘛香！”

許安寧走后，我的笑再也掛不住，臉也垮了下來。

六

我和葉細細的關系慢慢淡了下來，有時候路上碰見他們倆，也會朝他們笑一笑，然后走開。我的體型依舊在微胖界徘徊，成績沖到了前10名之后再也不肯往前，當初豪言壯語減肥當學霸的計劃只各完成了一半。細細還是和以前一樣優秀美好，每次和許安寧站在一起就像一幅寧靜的畫。

瑟瑟曾開玩笑說要再給我寄一個禮物，說不定能遇上第二個許安寧，到時候別讓他再跑掉了。我笑著對瑟瑟說，行啊！別寄到付就好，我會心疼的。

許安寧曾給了我一個美夢，在我還是灰姑娘的時候讓我做了一首歌時間的公主。只是我沒有時光機，不能回到最初遇上許安寧的時候，抱一抱那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