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13年前,小學一下課,就有個男孩跑你前面用S形走路,13年后,這個人擁你入懷,賤歪歪地跟你說:“我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了,你一定,一定得對我負責啊!”
2014年,知名網絡作家顧西爵創作了自傳體《滿滿都是我對你的愛》,里面記錄了她與丈夫徐微雨歷經13年的愛情,13年里,他們在青春懵懂時,忍受著羞怯,等牽手,等初吻,似等了千年。婚后,在成熟開花的季節,他們又將最好的自己完全交付,盡情享受愛的歡愉,引來百萬粉絲喜愛,被譽為“最純情最率性的愛”——
前兩天跟朋友說起彼此的感情。她是“速食愛情”,她說彼此看對了眼,上床不惡心,就OK了。我說我不行的,我需要彼此了解,知道對方的心意是真誠的,考慮在一起的可能性……朋友聽完搖頭說:“你真現實。”
是的,我很現實,所以堅持浪漫主義的徐微雨經常說我是冷漠、殘忍、無情的女人,說他當年的少男心如何破碎再破碎。我……想想,也是。
1997年,小學五年級,我從鄉下轉到浙江嘉興桐鄉市讀小學,認識了跟我同歲的徐微雨。我一直不記得徐微雨給我的第一印象,只知道認識了就認識了。只是經常有男生笑著跟我說:“同學,你可是徐微雨的夢中情人!”那時候,我跟徐微雨也沒有特別的感情深厚。偶爾會一起回家,也是出校門走一百米,在分岔路口就各走各的了,交流其實很少。再后來,我們一路同學,偶爾同班,偶爾同校不同班。那時候也沒有覺得彼此是特別的,就是比較……比別人親切。之后高二文理分班,分班前我收到一封信,上書:讀理讀理讀理讀理!我私以為是詛咒信。于是不信邪地念了文科。分班結束,他叫我出去,拉我到了教學樓后面,他原地打轉,氣惱了好半天,“你怎么這樣,你怎么這樣……”
他是文科好,我是理科好。他遷就我選了理,我不信邪地選了文,真是陰錯陽差!我說:“微雨,我回去了啊。”他愈加氣惱,瞪著我,第一次對我冷著聲說:“你要不要這么冷漠!”我看著他轉身走了,不知道怎么處理這種事,只覺得很對不起他。
我自然沒無知到這么明顯還看不出他對我有意思,可是當時我們都還小,哪來那么多深刻的感情,就算有一點小沖動、小懵懂,都是不成熟的。
就這樣,我跟微雨在文理上分道揚鑣了,但我們一直保持著同學情誼。有一次我的自行車壞了,微雨載我回家。讓他載我已經很出格了,一路擔心著如果在路上遇見熟人該怎么說。最后果然就在半路遇見了在油菜地里的鄰居阿姨,她遠遠看到我,喊過來:“放學啦!”我一緊張,馬上就喊回去:“阿姨,我跟他只是男女同學,我車壞了,他送我回家。”然后我還認為自己很聰明地轉移話題說了一句,“阿姨,你種油菜花啊。”阿姨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微雨笑著嘀咕了句:“種油菜?你可真油菜(有才)。”
2005年六月中旬,我的高中生活結束了。那年夏天,弟弟隨父親出國,我跟母親送他過去。回國時,我的鄰居叫住我,他說:“有一個男孩子,這兩個禮拜天天來這邊等你。我看他從早等到晚的,就說你可能出去了,暑假都不在家。哎,你現在回來了,要不打電話給他,知道他是誰嗎?”我說:“知道。”徐微雨也出國了,去德國讀經濟學。而我考上了寧波一所大學經濟與貿易專業。一不留神,我們就相隔千里了。直到大一下半學期的時候,有一天,室長神秘地將座機遞給我,說:“找你的,男人。”我疑惑地接過,“喂”了一聲。對面好久才出聲:“是我。”他說:“小西,到大學了,可不可以談戀愛了?”
我不是什么出眾的女生,我做一件事情會考慮很多東西,包括感情也是。我問微雨:“你喜歡我什么?”他說:“不知道,說不上來,反正就是你就對了。”我說:“那你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嗎?”他說:“知道,但你不知道。”我笑了,覺得兩人傻瓜一樣。
2007年暑假,徐微雨回國來學校找我,遠隔千里后的第一次見面,我記得他穿著淺色的運動衫,高高的身形,頭發剪得很短,在陽光下顯得特別干凈。他看到了我,嘿嘿笑,我當時鼻子莫名地有些酸。他跑上來,踟躕著,手伸出來又縮回。我說:“怎么了?”他說:“想抱下你,但怕你罵。”所以,我們倆的第一次擁抱,是我抱的他。松開手的時候發現他眼眶紅紅的,我說:“怎么了?”他說:“感動的。”
2010年,他學成歸來。那時,我還在學校里讀研究生,他沒有通知我,所以當我看到他站在我們宿舍樓下我就再也走不動了。他走過來擁抱住我說:“小西,我回來了。”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曾經想過兩人的關系,從頭想過來,發現真的是一部平淡又冗長的影集。徐微雨說:“平淡去掉!我這日子過得還不算心酸啊!冗長倒是有點,我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了,你得對我負責。”
其實,最初我以為徐微雨只是一時興起,從小他就在我前面耍寶,可能過了新鮮感就會淡了。而我是慢熱的一個人,對感情有點謹小慎微。那年畢業季,我和徐微雨一起去西塘古鎮玩,那天很晚我們才在一個小旅館里安頓下來,徐微雨擔心我害怕就一直在我房間里陪著我。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獨處,徐微雨有一絲尷尬,我也不自然,最后徐微雨說:“我們談戀愛那么久了,還沒接過吻。我可以親你一下嗎?”我一下子沒回過神來,直到徐微雨蜻蜓點水地在我額頭上點了一下,我才發現他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那一夜,只一吻。可愛情似乎在我心里生根發芽了!
又過了一年,微雨求婚,我答應了。只覺得好像完成了一次很漫長很漫長的長跑,中途很累,但總算到達了終點。那天,當朋友們得知徐微雨等牽手,等初吻,似等待了千年。徐微雨難得地被人調侃了一番:“徐少,沒想到你丫談戀愛也有這么純情的時候,到現在還沒搞定小西。”當然,也有人羨慕我說:“現在這樣純真的愛情已經很少了,難怪你那么堅持自己的本心。”其實,異地戀那么多年,能一路走下來,大半原因是因為他的堅持,而我一直想對他說:“微雨,謝謝你的堅持。”
2010年秋,我們訂婚。徐微雨依舊看起來很斯文很正派,這時卻開始暴露奸詐又邪惡的真容。他在外面舉手投足都是冷冷清清的風韻。回到家就開始唱:“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姑娘在圓房,為什么留郎,留郎圓房,留~郎~”
有一天跟好友電話,對方抱怨:“話說我還是一個處女啊,一個快近三十歲的處女啊,蒼天啊!”我汗之余安慰她:“同病相憐,我也還沒破處呢。”進門的徐微雨愣愣站在了原地,扭捏說,“我愿意。”
還有一回跟朋友聊天,說到性生活和諧在情侶夫妻間的重要性,不由得想到了某人,同情心升起,于是狠了下心跟徐少短信,說:“我們晚上要不要……”徐微雨回:“要什么?”我挺不好意思的,我說:“圓房。”下一秒徐微雨直接電話過來,聲音很公式化,估計有同事在他辦公室,他說:“我沒意見,具體事項我們晚點再說,希望貴方……信守諾言。”結果那天我經期提早來了。徐微雨當日回到家的表情從滿面紅光到震驚慘白到委屈到落寞,最后得出一句:“凌遲處死也不過如此。”然后,馬上跑浴室去幫我灌熱水袋,跑廚房幫我泡紅糖茶。
我平日除了上課就是兼職、寫東西或者畫畫,每學期的課程表都不同。他有一次拿著我的課表拉著我的小手,含羞帶怯地問:“你什么時候安排一節徐微雨實踐課啊?”我淡定之后回:“目前還不想修這門課。”對方開始極力推薦:“只要上我這門課保證你通過,還免學費呢!另外,全程身體力行,手把手教,不會再教,再三不會再三教,教到會為止,保準您滿意!”有時想想,這傳說中的翩翩佳公子真的蠻流氓。
有一次我主動跟徐微雨說:“我們倆其實挺般配的,你愛買書我愛看書,你喜歡唱歌我喜歡聽,你喜歡賞花我喜歡養花,你愿意娶我我愿意嫁,天生一對。”微雨看了我一眼,回:“那你之前還逆天而行那么長時間。”所以,2011年3月14日,我們最終順應天命地準備結婚了。
婚后婚前唯一的差別是,徐微雨:“老婆啊給我做飯啊,合法要求啊!”“親愛的給我買件衣服吧,都沒靚衣穿了,合法要求!”“女人,今晚看電影吧,合法要求喲。”“小西啊,給我唱首情歌唄,合法要求合法要求!”我多次克制住了想把他非法處理掉的心情,跟他說:“你能不能消停會兒?”他頭一扭:“不能,我這一系列要求都是受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保護的。”我冷冷一笑:“《婚姻法》才沒那么無聊,還管你買衣服看電影的。”他默默走開的時候,嘴里在說:“《婚姻法》第三條,禁止家庭冷暴力,禁止家庭成員間的虐待和遺棄……”我哭笑不得。
徐微雨有點點潔癖,有點點無賴,有點點小賤,每次回到家后,他就說:“洗澡洗澡洗澡。”然后幾分鐘后,浴室里傳來他的聲音:“顧小西要不要來蹂躪我啊?”天熱時,微雨只穿條長褲,裸著上身在房子里走來走去,我看他兩眼,他扭捏地甩一句:“別耍流氓啊。”我不看他了,他就在我面前晃來晃去不安生。我最后投降說:“你到底想干嗎?”他紅著臉回:“想。”我很久之后,才反應過來,深深覺得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對極。
他會在睡覺前,含情脈脈看著我,“貌似中了歹毒的男歡女愛散,路過的這位姑娘解下毒吧……喂,不要走啊姑娘!”在電腦前忙,他跑過來說:“求失身。”在曬衣服,他繞著圈,一臉呆萌地說:“這位面善的承包戶,請承包下我吧?只要辛勤耕作,保證你明年會有很大的收獲,穩賺不賠。”
前兩天,吃飯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段萌對話,就對對面的徐微雨說:“來,到我的碗里來。”結果某人扭捏了一下,說:“要紅燒還是清蒸?”這就是赤裸裸的代溝嗎?他吃了會兒,說:“你那話有點耳熟,哪里聽到過?哦,電視上,廣告里。”然后,后面的日子。早上洗完臉擦粉,徐微雨:“要想皮膚好,早晚用大寶。”即使他擦的壓根兒不是大寶。到飲水機旁倒了杯娃哈哈純凈水,“我的眼里只有你。”晚上洗頭,徐微雨:“飄柔,就是這么自信。”Kiss前,他嚼了清嘴含片,“想知道‘清嘴的味道嗎?”我瘋了,說:“算我錯了。您回歸正常吧?”他說:“挺好玩的呀。”然后,拿出一套套,“最后讓我說一次,‘幸福生活,我有一套!”
徐微雨很無恥的時候,我會說他:“你的節操呢?”他回眸一笑百媚生地說:“愛上你的時候就掉了。”又義正詞嚴:“我等待多年,不就為了這一天嗎,當然要盡情釋放所有的激情。”
對他從不愛,到愛,到深愛,太理所當然。
編輯/包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