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翔

我有一個很有個性的朋友,她從小到大都住在城西的小平房里,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用她的話來說,她就喜歡這座古幽幽的老城。關于她的笑聞很多。比如她從小學習都很好,從小學到高中的成績基本上都名列前茅,為此,她很慶幸地說過自己省了不少學費。就在大家都期望著她考上清華北大為校爭光的時候,她卻只報了西安的一所大學。成績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問她怎么犯傻了啊,她卻總是很羞澀地說,我就喜歡西安,不想去別的地方。據說校長最后都止不住罵她一句——沒出息!
但這似乎掩蓋不了她的優秀,在西安的那所普通大學里,她依然出類拔萃獨占鰲頭。在她畢業的時候,她被學校特殊推薦到美國的一所大學留學。當美國寄來入學通知書的時候,她依舊推辭掉了。當老師們責問她的時候,她回答說:我就喜歡西安。老師們又重復了一句話——沒出息。
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們初識。我一聽說這件事情,就為之扼腕。
直到今年初秋的時候,她第一次邀請我們去她家里,跨進她的家門的時候,眼前的情形讓我觸目驚心。
在她的家里,家具破破爛爛,顯示著主人生活的艱辛。更讓我吃驚的是,她家里還有一個癱瘓的母親。原來,她的父親早在她3歲的時候,因一場礦難逝世了,她的母親為了供她上學,每天在馬路上冒著生命危險給來回的車輛司機賣報紙。一天,一輛車將這位辛苦的母親撞倒在馬路上,車輪軋斷了她的雙腿。好心的司機補償了一些營養費,但母親卻用它繳齊了她的學費。從此,母親就坐在輪椅上,在居民區的門口賣些小百貨,母女倆一直靠這微薄的收入生活著。
她“很沒出息地”放棄了上名校和留學的機會,為的只是更好地照顧母親。我淚水盈眶了,責怪她說:“你怎么不早點說出來呢?大家就不會說你沒出息!”
她淡淡地回答說:“如果能讓媽媽好好地生活,愛她到老就是我最大的出息了。”她話一說完,眼神溫和地望向臥在里屋床上的母親。而我早已思緒飄飛了。
我想起了去年冬天的這個城市的一則新聞,西安26中學的一位老師破天荒地讓她那年少的學生們,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暢想人生,寫下自己的墓志銘。學生們的墓志銘各式各樣,有人寫“這個人是第二個姚明”,還有的人寫“這個人為中國的航天事業做出了杰出貢獻”,更有人寫“有一個偉大的科學家在這里長眠”……諸如此類,充滿了豪情壯志,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有出息的孩子。但是其中有一個學生的墓志銘卻異常的平淡,可是卻深深地打動了細心的人們,他給自己的墓志銘是:“這個人將畢生的愛獻給了他深愛的母親!”
據說,有人笑他沒有像其他的同學一樣有出息,但他的母親卻沒有指責他胸無大志,反而沉浸在莫大的幸福當中。其實,人們又有什么理由指責他沒有出息呢?如果他們讀懂了我朋友的故事,再回頭看看這個孩子的墓志銘,或許都會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愛是最大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