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2015年4月16日,在重慶開公司的肖剛和驢友一起相約尼泊爾。他們沒有想到,這一次旅行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考驗。4月25日,尼泊爾遭遇8.1級的強烈地震,肖剛在死里逃生后,并沒有選擇馬上回國,而是主動當上了志愿者參與援助。
這段經歷不但讓他贏得了尊重,還讓他遇見了生命中那份美麗如詩的愛情……
2015年4月16日,尼泊爾加德滿都機場外,一群中國旅客滿懷著興奮幸福的心情踏上了這片美麗的土地。
加德滿都的天空藍得如此純粹,鋪天蓋地的鴿子恣意地飛翔,悠揚婉轉的銅鈴聲悠悠地傳來,紅磚白墻、休息納涼的老人、手持佛珠的信徒、身穿紅紗的婦女……一幅濃墨重彩的民俗畫卷映入眼簾,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讓肖剛格外激動。
“尼泊爾,我們來了!”剛剛走出機場,站在空曠的廣場,他忍不住振臂高呼。“哎呀,真傻!”跟在身后的好友小慧一邊說,一邊捂著嘴笑得直不起腰來。
1990年出生的肖剛,大學畢業后,他跟同學在重慶創辦了一家科技公司。因酷愛旅行,這些年來,他總是擠出時間給自己放假。一直以來,去尼泊爾就是他的夢想。曾經,他約上過幾個朋友多次去川藏線騎行。但內心卻始終有一種遺憾,就是還沒有去過尼泊爾。因為,對每一個渴望去流浪、去顛沛流離、去干干凈凈享受陽光與浪漫的旅人來講,尼泊爾就是天堂。
“有沒有人愿意跟我一道去尼泊爾流浪、曬太陽?邀同行者。”于是,2015年3月,肖剛在網上發出“召集令”,誠邀QQ好友相約尼泊爾。很快,留言板里有人打招呼,告訴他:我愿意一道去“流浪”。這個人就是肖剛的驢友王小慧。
王小慧23歲,在成都讀大學。性格開朗隨和,喜歡驢行。她與肖剛是在2013年川藏線騎行中彼此結識。第一次見面,肖剛覺得這個秀美的女孩,一雙明亮安靜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一路上,大家彼此照應,肖剛發現小慧和他一樣喜歡驢行,喜歡推理懸疑的小說、電視和電影,喜歡接觸大自然。由于有共同的興趣愛好,他們很投緣,很快便成了好友。在結束騎行的前一天晚上,幾個人喝了幾瓶啤酒后,肖剛臉變得通紅,有點微醉的樣子,玩笑似的問小慧:“你有沒有男朋友啊?”小慧竟然很爽快地說:“我現在不考慮,只想好好讀書,游歷大好河山……”“哈哈,跟我一樣,我也不想交女朋友,只想打拼事業。”肖剛聽了開心地大笑。
原來,肖剛大學畢業后,一直忙于創業,僅有的閑暇之余都去驢行了。聽肖剛說得那么豪氣,小慧頓時說:“男兒就是要以事業為重。”第二天,分別時,肖剛跟小慧擁抱并調侃道:“好朋友,我們期待下次見。”說完兩人都笑了。
后來,兩人在QQ上相互聯系,彼此問候,卻不曾想,見面的約定竟然是兩年后的尼泊爾之行。
肖剛和小慧以及幾個驢行朋友相約從西藏進入了尼泊爾加德滿都。幾天下來,肖剛和小慧他們都愛上了美麗的尼泊爾。
“這個國家雖然各方面條件都比較落后,但我覺得他們的幸福都寫在臉上。這里,給人一種寧靜,讓旅行的人們和尼泊爾人一樣樸實地享受著溫暖的陽光。”4月25日上午,他們回到加德滿都,肖剛忍不住在微信上感慨。
因為第二天要回國了,小慧提出要和幾個朋友再去杜巴廣場看看,而肖剛和另外幾個人就在周邊小巷子里逛逛。
午后陽光溫暖,時光悠然。
肖剛穿行在尼泊爾的小巷。小店里,一塊有著自然螺紋的“月光寶石”吸引了他的目光。2時11分,肖剛正拿著石頭仔細看,忽然,他感覺怎么石頭居然在手里不停地抖動。“不對呀,這是什么情況?”肖剛還在發呆,他忍不住問身邊的朋友。
突然,“啪”,頭頂吊燈掉下來,碎了一地,緊接著,整個小店劇烈抖動。“地震了,地震了!”尼泊爾商人驚叫著往外跑,肖剛馬上就近緊緊抓住店門,穩住身形才沒有跌倒。
天旋地轉的地震持續了5分鐘,緊接著,大地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等到緩過來,肖剛發現自己一身是土和灰,那個跑出去的尼泊爾女人被對面坍塌下來的土墻壓著,流著血在哭喊,肖剛的幾個朋友沒有受多大的傷,他們幫著刨出了店主,都心里暗暗慶幸自己還活著。
來到大街上,肖剛看到整個街道上到處都是殘磚亂瓦,場面一片混亂。
這一切都來得是那么突然,肖剛他們一時間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穩定了情緒,肖剛猛然想起了驢友小慧。
可是,小慧在哪里?
肖剛猛然想起,上午小慧說過去杜巴廣場的。
“一定要找到她。”肖剛和驢友們跌跌撞撞地跨過那些被毀壞的房屋,開始往杜巴廣場方向跑去。
一路上,都是倒塌的重墻疊屋,瓦礫上壓著沉重的預制板,預制板上又壓著更重的梁柱,道路交通也被嚴重毀壞。肖剛好不容易來到杜巴廣場,在他的眼前,強震過后的杜巴廣場,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悲傷。這個囊括了尼泊爾十六世紀到十九世紀的古跡建筑的廣場,那些佛像和廟宇以及許多古建筑頃刻間坍塌了。記憶中美好的一切就在地震中消失于荒蕪,熟悉的街道變成了廢墟。
殘垣斷壁,瓦礫碎石,佛像橫亙在斷木之上,人們哭喊著,奔跑著,從廢墟上跑得跌跌撞撞。一大群人在廣場的空曠地帶擁抱著,哭泣著。
肖剛沖進人群,尋找小慧。可是,哪兒也沒有看到小慧的身影。余震不斷,頭頂上石塊不斷地掉下來。
半小時后,余震停了。肖剛他們看到一位當地老板跑到了坍塌處,用手刨出了七八名難民,整個手上都是血。那個尼泊爾男人一直在自責和慟哭,恨自己不能多挖出幾個人。這種強烈的情感感染了肖剛,他也幫著去挖出那些壓在斷壁碎石下的人。沒有救援設備,他們只能用手去推碎石、掀樓板、拽鋼筋。他希望找到小慧,可是又不希望那個被壓在石頭下的人是她。
找了很久,也沒有見到小慧的蹤影。“小慧,你在哪里?”肖剛雙眉緊鎖,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竟然如此牽掛著那個女孩。
不得已,肖剛和朋友們搭建好了帳篷,他又用自己僅剩的5000尼比(約300元)買了一箱水、一箱方便面和一些醫療用品,并分發給身邊的尼泊爾小孩。
“我不能丟下她。”肖剛不死心,下午5點,他再一次冒著余震的危險,來到杜巴廣場附近。
“肖剛,肖剛!”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一個空曠地帶踉踉蹌蹌沖了過來。“小慧!”肖剛一眼認出了那個身影,又是感動又是著急地大吼。“你嚇死我了。”
只見小慧滿身是土,長發紛亂,嘴里不停地說:“謝謝老天。謝謝我們都還活著。”肖剛緊緊地攥著小慧的手,有些顫抖但是很有力。兩人相互看著對方,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原來,小慧在地震后也及時跟著大部分游客逃到了空曠地帶。她一直擔心肖剛,內心焦灼萬分。當她看到肖剛安然無恙后,也又驚又喜。仿佛老天是慈悲的,讓他們能彼此觸摸到對方的指尖,感覺到彼此的體溫,能夠依然活著。
他們回到了大使館附近的空曠地,可是那里不斷有難民聚集,水和方便面還有醫療藥品明顯不夠了。肖剛好不容易連上了網絡,他發微信聯系同事:“需要馬上救助。”隨即,公司轉賬2000元讓肖剛一并用于購買水和食品分發給難民。
肖剛的行動開始有人響應,“救災隊”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開始分工,有人負責聯絡難民,有人負責搭建帳篷,有人負責搜集物資,肖剛則負責招募志愿者和分發物資。
夜晚降臨。尼泊爾晝夜溫差大,白天溫度達40℃,晚上卻寒氣襲人。肖剛體貼地把身上穿的外套脫下來給小慧穿上。
從夜里到凌晨,一次次發生強烈的余震。“我害怕。”“別怕。我們都還活著呢。”小慧的話讓他的心揪緊了,但他鼓勵著小慧,“如果我們能順利地回國,你最想做什么?”隔了好一會兒,小慧小聲地問。
“我想好好生活,好好孝順父母,好好愛一次。”肖剛認真地回答。
“嗯,我也想。”小慧的聲音充滿了感情。
他們聊了很多,聊曾經從未聊過的未來、夢想和生活,真誠的交流如一縷陽光,把彼此的心照亮了。肖剛輕聲地哼唱了一首歌:“就算前世沒有過約定/今生我們都曾癡癡等/茫茫人海走到一起算不算緣分……”小慧在肖剛的歌聲里終于安然地睡去。
那一夜,似乎格外漫長,又似乎分外短暫。
4月26日,天亮了。晨光里,地震后的尼泊爾冷雨紛飛。
他們一起來到加德滿都機場。機場滯留了500多名中國游客。天上飛著一群烏鴉,不時的余震,讓很多驚恐未定的人們擁抱在一起彼此安慰。
看到這樣的情景,肖剛跟小慧商量,他們主動放棄了首批回國。
“我們真的要多做點什么,感恩上天讓我們活著。”肖剛說。他和同行其他旅客一起加入了“藍天救援隊”,他專門負責招募翻譯、醫療和救護人員,并給滯留的受傷旅客發放藥品。僅當天上午,他們就接待和幫助了五六十名旅客。分發物資、安慰哭泣的小孩、幫傷者包扎傷口……他們一直忙碌到凌晨2時。幾天下來,他每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有時還要參與連夜救援,困了累了就席地而睡,幾乎是頭一著地就能睡著。
肖剛的堅持讓小慧慢慢從最初的恐懼中平靜下來,她也加入到志愿者隊伍,先后幫助了100多名真正需要幫助的民眾。
從肖剛的行動中,小慧看到了一個吸引她的人生態度成熟、有責任心的男人。她突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已經怦然心動;而肖剛對她的喜歡也與日俱增。不知不覺中,愛的種子在兩人心中悄然種下……
4月30日,肖剛終于決定從尼泊爾返程回國了。
當飛機從尼泊爾上空躍起時,肖剛和小慧的內心百感交集。兩人的手不知不覺地握在了一起。那一刻,對于肖剛來說,最幸福的事莫過于此刻還能握著這雙心愛女孩的手。
他鼓足勇氣,試探著問:“小慧,我可以愛你嗎?”肖剛的表白,讓小慧心跳加速。一直以來,小慧的內心渴望的就是純粹的愛情,不關金錢,不關地位,只因為愛本身。在這些日子里,這個誠懇善良的小伙讓她體會到了愛的感覺。
“愛還需要理由嗎?我們已共同經歷了生死。”小慧看著肖剛,微笑著說。兩顆年輕的心的碰撞,讓兩人不知不覺走入溫暖的愛情歲月。
回到家中,肖剛激動地對父母說:“爸媽,我回來了,還有,你們再也不用擔心,我有女朋友了。”
一向事業心很強的肖剛也終于明白:原來,生活中并不需要驚天動地,不需要高朋滿座,不需要觥籌交錯,只要在晚上回家的時候,有一盞燈為你亮著,有愛人的笑臉為你閃亮著,有老人還在你面前絮絮叨叨著……這就是最好的生活。
小慧也回到了大學里。她離開的日子里,肖剛的心仿佛被她帶走了,眼前閃現的都是小慧的一顰一笑,借助微信和網絡,肖剛每天表達著對小慧的思念。
一個月后,肖剛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去成都找小慧。5月30日,肖剛悄悄來到小慧的學校。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肖剛,小慧呆了幾秒鐘,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肖剛忙上前,緊緊握著小慧的手,告訴她:“我沒想那么多,我想念你了,就來了。”
小慧看著這個深愛自己的男孩,眼窩深陷憔悴多了,眼中的那抹真情卻令她動容。她再也控制不住,扎進了這個男孩的懷里。肖剛再次為小慧唱起了那首歌《緣分》,兩人決定不管前路如何,都努力將這份愛情這份緣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