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2015年7月26日,廣州美術學院圖書館原館長蕭元貪污案在廣州中院一審開庭,讓外界震驚的是,蕭元利用掌管畫庫鑰匙的職務便利,將齊白石、鄭板橋、張大千,八大山人等大師的143幅作品竊為己有,并通過送拍的方式獲利高達3470.87萬元,然后他用贓款購買了8套房子,2輛豪車以及槍支彈藥。輿論嘩然,一個圖書館館長究竟是通過什么方式將這么多畫作搞到手?隨著案情的曝光,蕭元貍貓換太子的作案手法浮出了水面!
孔雀南飛,難耐財富誘惑
在調任廣州美術學院圖書館館長之前,蕭元在《芙蓉》雜志擔任主編。蕭元,湖南寧遠人,1957年11月出生,曾任湖南人民出版社政治理論室副主任。蕭元在《芙蓉》雜志當主編期間,大膽招聘韓東當編輯,當時韓東不過是一個體制外的作家。蕭元把他招到麾下,在業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之后幾年,在蕭元的主持下,又成功推出了尹麗川、李紅旗、烏青、沈浩波、巫昂等一批作家。由于過多推出外省的作家,引起了湖南部分作家的不滿,他們在網絡上對蕭元的理念和作為展開了攻擊。巨大的壓力,讓蕭元在接到廣州美術學院的邀請后,決定借坡下驢,遠離是非地。
到廣州后,蕭元不僅被任命為廣州美術學院圖書館館長,還被聘請為美術研究所研究員和碩士生導師,受到了同行的贊許。然而讓蕭元隱隱感到不滿的是,過去幾年時間,他雖然擔任《芙蓉》雜志主編,但收入并不高。目睹了廣州的繁華,蕭元希望過人上人的想法潛滋暗長。
2003年正是廣州房價最低的時候,蕭元的目光落到了炒房子上,不久他將買的房子賣了出去,凈賺12萬,之后他不斷地買房賣房賺到了第一桶金。有了錢,蕭元開始籌建他自己的收藏館,可是他失望地發現,憑借他手里的這點資金,根本收購不了多少名家作品。究竟到哪里能弄到稱心如意的作品呢?就在蕭元郁悶不已時,一次偶然讓他眼前一亮。
2003年底,美術館管理繪畫作品的教師提出,希望將圖書館收藏的畫作進行數據化處理,以方便教師和學生觀察。在攝影過程中,蕭元第一次見到了圖書館的藏畫,當齊白石、鄭板橋、張大千、八大山人等大師的作品一一展現在他的面前時,蕭元的眼睛都直了。
如果不是隨后發生的一件事情,蕭元還只是把對這些畫作的迷戀埋藏在心底。
12月11日,蕭元以教學的名義從圖書館借了一幅張大千的畫作,可是回到辦公室打開仔細觀察時,根據他的經驗斷定這幅畫是贗品,而最有可能的是,該畫在之前被借閱的過程中就被人掉了包。兩天后,蕭元歸還了畫作,他發現圖書館保管人員并沒有對畫作進行嚴格的檢查,只是簡單地查看了圖書館的欽印,就放到了藏畫箱。
幾乎形同虛設的保管程序,讓蕭元涌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別人能掉包,為什么自己這么傻呢?
之后一段時間,他對圖書館的安保措施進行了全面的了解,他發現藏畫庫的工作人員沒有編制,是聘請的兼職臨時工,平時只負責核對數目。為了方便出入,半個月后蕭元以加強圖書館管理為名,把三道門的鑰匙全部弄到了手里。
2004年3月份的一個周末,蕭元趁著沒人,用鑰匙打開畫庫,他精心挑選了鄭板橋、張大千和齊白石的幾幅畫作,晚上回到家之后他就在房間里臨摹畫作,五天之后,他將臨摹好的畫作退還藏畫庫。頗為搞笑的是,半個月后蕭元又再次借閱了張大千的畫作,發現竟然不是自己臨摹的,這下蕭元徹底放心了,就算查起來,這樣重復掉包也不可能查到他。
藝術庫房,大師竟監守自盜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經驗”,蕭元駕輕就熟地玩起了“貍貓換太子”。很快,他的手里就弄到了數十幅書畫大師的作品,可是讓蕭元失望的是,有些大師的作品是不可能臨摹出來的。
出于安全考慮,他決定只挑選臨摹難度不大的字畫。6月份的一天,蕭元將潘天壽的畫作《英雄獨立》借到家里,雖然該作品的畫面很簡單,但蕭元幾次臨摹都不盡滿意,他只好暫停下來。為了不引起藏畫庫工作人員的懷疑,兩天后他按時將畫作退還了回去。之后幾天,蕭元認真地研磨起了潘天壽的用筆和構圖,經過一個星期,蕭元大體上掌握了潘天壽的繪畫技法,半個月后,蕭元以教學的名義再次借出了《英雄獨立》,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地來了個偷梁換柱。
《英雄獨立》成功到手了!為此他狠下功夫,在工作之余大量閱讀書畫方面的知識。而蕭元在書畫方面確實有天賦,不到半年時間,他就對齊白石、張大千等大師的畫風了如指掌。一“技”傍身,蕭元的臨摹功夫開始發揮作用了。
到2004年10月份,他竊取的畫作就超過了100幅。起初蕭元竊取這些名畫是計劃打造他的私人博物館,可是隨著畫作的增多,蕭元隱隱覺得這樣做的風險太大,因為畫作上都印有圖書館的欽印,一旦公開無異于不打自招。
但很快,在書畫界混熟了的蕭元就為這批畫作找到了最好的出路——拍賣!因為按照拍賣規則,拍賣行不會管畫作的來歷,也不會要求提供藏家的姓名,他完全可以幕后處理。
11月初,蕭元將張大千的一幅作品委托給中國嘉德國際拍賣行進行拍賣,最后成交價高達五百萬,沉浸在喜悅中的蕭元整夜未眠。幾天之后,蕭元又將齊白石的一幅畫作委托給了中國嘉德國際拍賣行,不久他的賬戶上就打進了210萬。接連拍賣成功,蕭元的欲望徹底被點燃了,以至于后來他在接受審訊時這樣描述:“幾萬元甚至幾十萬元擺在我的面前,對我來說沒有誘惑力,但如果是幾百萬甚至幾千萬這樣巨大的數字,我就沒法控制住自己,沒有抵擋住它的誘惑?!?/p>
為了盡快出手,除了和嘉德國際合作,蕭元又把作品委托給了多家拍賣行,盡管每件畫作上都印有“廣州美術學院圖書館館藏”的字樣,拍賣行并沒有對畫作的來源提出質疑。事實上,蕭元的竊畫行徑差點曝光。有一次,學院為了籌備校慶展覽把藏畫找了出來,發現了被竊的跡象,可是學院領導并沒有報案——如果調查下去,肯定會牽扯很多人,學院的領導自然不希望家丑外揚。
學院領導的態度,動輒百萬的誘惑,蕭元竊畫送拍徹底駛上高速路。隨著不斷地送拍,他手里的資金迅速增加,到2005年底,他的資產達到了3000萬。有錢在手,蕭元開始瘋狂地炒房,由于房價上漲迅速,他的資產迅速膨脹,可是這個夢想直到東窗事發也沒有實現。
東窗事發,藝術家已然沒落
就在蕭元計劃著將竊畫拍賣進行下去時,他的好夢戛然而止了。2005年底,新校區的美術館落成,圖書館藏畫全部移交給了美術館,蕭元惶惶不可終日,直到一個月后看到沒有任何風吹草動,他慌亂的心總算平靜下來。
被切斷了畫的來源,蕭元只好對剩下的畫作進行利用,爭取賺到更多的錢。
2007年,蕭元將一幅作品委托給中國嘉德國際拍賣行,并確定起拍價為400萬元,可是拍賣前,嘉德國際卻私下將畫作轉給了浙江一通拍賣有限公司拍賣,最后的成交價縮水了一大截,蕭元惱羞成怒,可是他根本不敢找嘉德國際索要違約金,因為他知道只要媒體一介入,有關畫作的方方面面都會被挖掘出來,而他更是難以獨善其身。
更大的打擊是,在隨后的一次送拍中,他委托的一幅八大山人的作品又被鑒定成贗品,頗為搞笑的是,拍賣行卻同意進行拍賣,并把拍賣底價定為十萬元。
蕭元斷定這是拍賣行故意壓價,然后聯合藏家將畫作弄到手里。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隨后送拍的幾幅作品中,不是沒有賣出理想的價錢,就是被拍賣行認定畫作是贗品。
這邊問題不斷,那邊絲毫沒有阻止蕭元享受有錢人的生活,他不斷購買房子,最多的時候達到9棟之多,接著他又迷戀上了汽車,并購進了兩輛豪車。出于安全考慮,不久后蕭元又通過黑道購進了槍支和子彈。陶醉在人上人生活中的蕭元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東窗事發。
2014年4月底,蕭元將一副齊白石的作品委托給了香港一家拍賣行。拍賣會上,有廣美校友發現了畫作上鈐有廣美的印章,于是舉報到學校。學校的領導非常重視,對藏畫進行了嚴格的盤點,發現多幅名家作品被掉包,于是三天后報了警。5月6日,警方在番禺雅居樂峰會的別墅將蕭元抓獲,隨后偵查機關在他的住處搜查到18幅尚未賣出的字畫,其中包括齊白石、程十發、張大千等名家的作品。
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里,公安機關對蕭元的竊畫案進行了嚴格的調查取證,震驚地發現蕭元通過“貍貓換太子”的方式先后竊取了143幅名家作品,其中125幅通過拍賣,拍賣所得2700多萬元,如果加上傭金、保險等費涉案金額為3470.87萬元。隨后,公安機關委托省文物鑒定委員會對剩下的畫作進行鑒定,認定這批畫作的價值為7600萬元,兩項金額的總和超過了一億元。
2015年7月26日,蕭元竊畫案件在廣州中院一審開庭,檢方指控蕭元利用掌管畫庫鑰匙的職務便利,監守自盜。蕭元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對公安機關認定未拍字畫價值7600萬元提出了異議。
蕭元的律師認為,省文物鑒定委員會沒資質對涉案的18幅作品的價格進行鑒定,因為價格鑒定應該由價格認定中心進行。律師還提出,案發在前,拍賣在后,由于市場價格的變化,文物的拍賣價格已經出現了巨大變化。根據相關規定,在計算貪污的金額時,應該以案發時間為基準日來認定125幅作品涉及的貪污金額。
蕭元通過“貍貓換太子”的方式竊取了143幅名家作品,可惜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更可悲的是他至今依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犯罪行為,他在審判席上表示愿意拍賣自己全部財產,積極賠償損失。只可惜這樣已經無法彌補他造成的損失,按照民法保護善意第三人的法則,只要拍賣是公開依正規程序進行的,買家是善意第三人,為了維護交易的穩定性,買家不用退還文物。畫作已經無法追回,但可以預見的是,等待蕭元的一定會是法律的嚴懲。
編輯/征貞?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