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艾莉 馮永樂 設計/王鵬

圖·Microfotos/meitansiling
近來,電視劇《紅高粱》收視率一路走紅,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于我而言,最是那在遍紅大地的大片高粱地里,金嗩吶的樂聲響徹天際的一幕,難以忘懷。尤其是每每一浪一浪的紅高粱的畫面在腦海中搖蕩,大桿子嗩吶的嘹亮就能再次打動你。
這種樂聲,是來自黃土地上人們的吶喊,嘹亮純凈,細膩委婉,又像是將一個英雄的傳奇故事娓娓道來。在靈臺,無論是娶媳嫁女、喪葬祭奠,還是鄉村廟會、慶祝典禮等場合,總少不了嗩吶手們,也少不了等待樂聲穿透云霄的人們。
靈臺嗩吶是以嗩吶為主奏的民間吹打樂,也稱鼓吹樂,屬木制(也有部分為竹制)管樂器,它的特點為音量大,演奏技巧豐富,聲響連貫順暢,音色明亮清澈。經歷代藝人不斷傳承加工,以其為數眾多的曲牌、龐大的演奏隊伍、豐富的民俗內容和濃郁的地方特色而成為我國民間音樂中一個獨特的樂種。
事實上,嗩吶并不是靈臺獨有,作為中國民族吹管樂器的一種,古時由波斯傳入,在16世紀就已流傳于中國民間。
嗩吶,管身木制,成圓椎形,上端裝有帶哨子的銅管,下端套著一個銅制的喇叭口(稱作碗),所以也稱喇叭。在臺灣民間稱為“鼓吹”,廣東地區亦將之稱為“八音”。
如今,嗩吶已經融入鄉間生活,成為一種在中國各地廣泛流傳的民間樂器。但流行程度,尤以西北地區為甚。嗩吶過去多在民間的吹歌會、秧歌會、鼓樂班和地方曲藝、戲曲的伴奏中應用。嗩吶經過不斷發展,豐富了演奏技巧,提高了表現力,已成為一件具有特色的獨奏樂器,并用于民族樂隊合奏或戲曲、歌舞伴奏。
靈臺嗩吶班子沒有固定的人數限制,少則兩人,多則十幾人。靈臺人過事(指紅白喜事)最講究的是請全班子。所謂全班子,即人數由6至8人組成,由兩支嗩吶吹奏,伴以堂鼓、鈞鑼、小鑼各一面,鈸、小釵各一副的演奏。也有由一支小嗩吶領奏,伴以土管子、竹笛、板胡、二胡、三弦、低胡、牙子、板鼓、梆子、小鑼、小釵等組班演奏的。一般樂隊成員都會演奏兩件以上的樂器,可根據需要在人員不變的情況下隨意調配。
靈臺嗩吶曲牌世代流傳、名目繁多、內容豐富、意境深邃,有曲牌300多個。每個曲牌都有鮮明的音樂形象,有的幽默詼諧、有的委婉纖弱、有的情悲意哀、有的歡天喜地,如辦喜事時奏紅事曲牌,遇喪事時奏白事曲牌。
娛樂時奏各種民間小調,如“繡荷包”“珍珠倒卷簾”“蘭玉蓮擔水”“紡線線”等。如今,在紅白喜事中,人們還可聽到由歌曲改編的新曲牌,如“東方紅”“軍民大生產”“社會主義好”“五朵紅花寄回來”“十唱共產黨”等。

圖·Microfotos/xyp199
在靈臺鄉間,高亢激越的嗩吶,低沉慢吟的嗩吶聲,都映照著人們酸甜苦辣的生活。對于一個出嫁的鄉下女子而言,這應該是她一生中最風光的瞬間,迎娶的時候如果缺少了大桿子嗩吶的聲音,那一定會招來人們的猜忌。除了固定的嗩吶班子,還不乏有些街邊藝人拿了嗩吶興起就吹兩首,路過的人也愿意喝彩、捧場。
老一輩靈臺人還能憶起過去享受嗩吶樂聲盛宴的景象,尤其是大戶人家,無論是喜酒、新生兒滿月,還是搬新家,都愛聘請一班嗩吶手們來吹出個熱鬧,即使是一般家庭,逢家里娶親或者送新娘子,也是少不了的。
的確,在甘肅很多地區也是如此,娶親嫁女、滿月賀壽、蓋房子、鬧新春,如果不吹上幾曲,喊上幾嗓子,排場再大、花錢再多也算不得圓滿。
那時,不同于現在吹個小段子就算完,而是中間夾著唱段,還有嗩吶班子自己的曲目,還有些“大曲牌”出現,吹的人酣暢淋漓,聽的人也興致盎然。
悠揚的嗩吶聲,儼如飄蕩在黃土地上的生靈,自由歡暢地在每個人的身邊遨游,融進老百姓的血肉里,盡管誰也感受不到它的形體,但卻真真切切地感受著它的存在。
在靈臺,常常能看到,遠遠走來一支一支披紅掛綠的隊伍,引領花轎、吹嗩吶的班子,閃著黃銅光亮的嗩吶上,系著的紅綢,在藍天和曠野之間格外亮眼,嗩吶的樂響就像鮮艷奪目的陽光洋溢著喜慶的滋味。
2010年,靈臺嗩吶作為第三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項目,被列入國家第一批非遺名錄。
毫無疑問,靈臺嗩吶是甘肅省民間文化中的一朵絢麗的奇葩。在更加重視民間文化藝術保護的今天,它理應受到更多關注。因為,這一古老的藝術,先天就有其不足,如長期散落在鄉野山村,沒有完整的體系,藝人大多是文盲或半文盲。解放后,雖然一度在靈臺縣有了較大的發展,但后來在“文革”中被視為“四舊”,遭受了很大沖擊。
很多老一輩的藝人都表現出了重重憂慮。當地人說,現代年輕一代都喜歡跟隨喧囂城市的腳步,學習高雅的鋼琴、流行的吉他或者是高冷的薩克斯,因為這些類型的樂器能面對更多的受眾,而獨具地方特色的樂器,如嗩吶,鮮少得到年輕人的青睞。
從全國范圍來看,現在吹奏嗩吶的人的確越來越少。即便是在城市里聽到嗩吶聲,也不是主導,多是作為配合其他樂器的部分。這和在黃土地上奔放恣意的樂聲特質儼然不同。
時下,盡管當地各級政府都給予了足夠多的重視,但它卻面臨著現代各種文藝形式的更強烈的沖擊與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