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上市許可人制度下藥品安全相關責任主體法律責任分析及其啟示

王雷，邵蓉

中國藥科大學國際醫藥商學院，江蘇南京 211198

上市許可人（MAH,Marketing Authorization Holder）制度,也稱為MAH制度，是國際上普遍實行的藥品管理制度，在該制度下，藥品生產許可持有人和MAH分離管理，MAH對藥品安全負全責，生產者、研發者、銷售者等其他相關責任主體，對各自所處環節的藥品安全負責，一旦發生藥品安全問題，便能迅速追溯到責任源頭。這一制度強調MAH的嚴格法律責任，使其致力于藥品上市的安全和質量保證工作。歐盟是最早推行上市許可人制度的國家和地區之一，目前已經形成了完善的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該文通過研究歐盟在MAH制度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的先進經驗，分析我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現狀及問題，從而提出對我國在MAH制度下構建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的建議。

1 我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現狀及問題

1.1 我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現狀

我國藥品安全責任體系由地方政府、監管部門和企業三部分組成，即“地方政府負總責，監管部門各負其責，企業作為第一責任人”。企業行為受到多部法律法規的規范，相應的法律責任涉及藥物的研發、生產、流通等多個環節，因此，作為“第一責任人”的企業，是藥品安全責任體系中的關鍵一環。

作為行政相對人，如果藥品企業的行為違反了《藥品管理法》的規定，則應當承擔法律所規定的行政責任，如果其行為構成了犯罪，則追究其刑事責任，同時，藥品的生產者、銷售者與消費者構成了合同關系，因此，應當依照《合同法》，承擔產品質量擔保的責任，履行相應的合同義務[1]。

表1 MAH制度下MAH的職責義務

表2 MAH制度下生產者的職責義務

1.2 我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存在的問題

1.2.1 法律責任主體不明確 作為藥品安全責任體系的“第一責任人”，醫藥企業并非僅僅指生產經營企業本身，同時也包括藥物生命周期中擔負各環節安全責任的研究者、生產者和銷售者[2]。很多由委托生產引起的“產權糾紛、安全責任不清”等問題很難得到法律法規的保護或通過法律途徑得到解決，這些“潛在水下”的“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也成為我國藥品價格監管、安全監管等方面的難題。責任主體不明確使藥品出現安全問題時，各責任主體出現互相推諉責任的現象。

1.2.2 各主體法律責任不完善 法律責任包括法律職責（積極的法律責任）和法律后果（消極的法律責任），我國藥品安全配套法律法規相對較為滯后，缺乏相應的實施細則，執法過程中，缺少諸如：相關責任主體、責任義務分配原則、責任形式、問責流程、救濟辦法等必要的要件，此外，與職責義務相對應的處罰條款較少，已有處罰手段較輕。尤其是以協議形式進行技術轉讓后出現的藥品安全問題，因為各主體的相應法律責任分配不清，而更難以得到切實、有效的法律防范。

2 歐盟MAH制度下相關主體的法律責任分析

在已經實施MAH制度的國家中，歐盟MAH制度建立較早，至今已形成比較完善的藥品安全責任體系。MAH必須對藥品上市后所發生的全部問題負責，而藥品的研發者、生產許可持有人和銷售許可持有人對MAH負責。下文將從法律職責（積極法律責任）和法律后果（消極法律責任）兩部分，展開研究歐盟MAH制度下相關責任主體的法律責任。

2.1 歐盟MAH制度下相關主體的法律職責（積極法律責任）

2.1.1 MAH的職責義務 歐盟MAH制度下，MAH是最核心和關鍵的責任主體，對藥物整個生命周期的安全責任負總責。MAH的職責義務見表1。

表3 MAH制度下MAH與研發主體間的職責義務分配

2.1.2 生產者的職責義務 MAH可以自己作為生產者生產藥品，也可以與其他生產者訂立書面委托加工合同，任何與生產相關的操作都應嚴格按照合同內容執行。生產者的職責義務見表2。

2.1.3 研發者的職責義務 MAH可以通過與作為研發者的合同研究組織(CRO)和臨床試驗研究機構訂立藥品研發合同或臨床試驗合同，實現藥品研發或臨床試驗外包。MAH與研發主體間的職責義務分配見表3。

2.1.4 銷售者的職責義務 銷售者應當嚴格按照藥品流通質量管理規范 (Good Distribution Practice，GDP)進行操作，并按照與MAH訂立的具體合同內容承擔相應責任。在藥品銷售過程中，當出現藥品不良反應等緊急情況時，分銷商應及時確定并告知上市許可人。同時，上市許可人應該主動承擔責任，持續對他們所投放在市場上的產品實行藥物安全監視。

2.2 歐盟MAH制度下相關主體的法律后果（消極法律責任）

2.2.1 行政責任 為了有效執行與藥品上市許可相關的職責，歐盟會對MAH違反規定或未完全履行義務的行為進行相應數額的財物處罰。在決定是否實施罰款和怎樣決定罰款金額時，考量因素包括：侵權的嚴重性和影響范圍的大小等因素[3]。

如果發現上市許可持有者承認有一種故意或過失侵權行為，將對其收取不超過其全年營業額5%的罰款。該處罰將會以定期收取的形式執行，直至該持有者停止其侵權行為時結束。

2.2.2 民事責任 德國是世界上第一個對藥品進行專門責任立法的國家，德國《藥品法》中有關民事賠償的相關規定有較高的參考價值。德國《藥事法》第84條規定，消費者使用《藥品法》適用范圍內的藥物，發生致人死亡或健康、身體受到嚴重的侵害時，將該藥物置于市場流通的制藥企業應對被害人負損害賠償義務。

在德國，發生藥品損害訴訟時，只要消費者能證明其缺陷、傷害以及因果關系確實存在，就可以使相應責任主體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藥品的生產者、制造商和銷售商即使已經獲得政府許可或批準，同時其行為符合德國標準藥典的相關規定，仍須承擔相應的民事法律責任。

2.2.3 刑事責任 歐盟的刑事處罰手段以自由刑和罰金刑為主，以英國這個典型國家為例，英國《藥品法》規定的違法情形包括：其一，對藥品摻假和仿冒的行為。其二，違反藥品質量規定的行為，且情節較為嚴重。其三，違反該國藥事法律的規定的行為，且情節較為嚴重。在英國，藥品安全犯罪，一般按照簡易程序定罪，可處超過400英鎊的罰款；在某些嚴重情況下，按照公訴程序定罪，處以罰款或監禁刑（不超過兩年），或并處。

3 歐盟MAH制度下藥品安全的法律責任體系對中國的啟示

3.1 明確相應責任主體

在構建我國藥品安全責任分配體系時，應借鑒歐盟相關立法的經驗，將上市許可人作為藥品安全的第一責任人，藥品的安全、有效和質量可控、不良反應、召回、以及發生藥品安全問題時的民事責任、賠償責任等全部責任都由該藥物的上市許可人負責，藥品的研發者，生產許可持有人和銷售許可持有人，則在各自職能范圍內，根據合同法或其他法律法規的相關要求，承擔相應責任，同時對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負責。

3.2 明確相關主體法律職責（積極法律責任）

歐盟頒布的有關藥品的指令和條例，明確規定了從藥品研發到提出上市許可申請，再到藥品生產、銷售和使用的全部過程中，各相關責任主體的相應法定職責和義務。因此，我國首先應當有相應的法律、法規、規章對包括MAH、研究者、生產者、銷售者各主體的職責、義務進行明確、完整的規定，規定責任主體的禁止性規范 (不能作為)、義務性規范（必須作為），任意性規范（可做也可不做）。

圖1 藥品損害賠償的相關規定和要求

3.3 完善相關主體法律后果（消極法律責任）

歐盟通過完善的行政責任、靈活的民事責任和嚴格的刑事責任，協同發揮作用，保護藥品安全。我國在完善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的過程中，應當重視消極法律責任的完善和補充。相比行政責任，我國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中，民事責任和刑事責任更需要盡快完善和補充。我國有必要對藥品責任進行特別立法，使患者在遭受身體、精神和財產的損失和傷害后，能通過合法的渠道，在充足的法律依據的保護下，維護自身權益。

①民事責任

建議我國借鑒德國《藥品法》中有關民事責任中藥品損害賠償的相關規定和要求，最大限度地保護受害人的權益（圖 1）。

②刑事責任

我國可以借鑒英國刑事責任的設定，在藥品安全犯罪共有特點的基礎上，增設統一的藥品安全犯罪，將分散在《刑法》中的嚴重影響藥品安全的個罪，統一歸化到藥品安全犯罪中，這將更有利于藥品安全的刑事保護。除了生產銷售劣藥罪和假藥罪，新增的藥品安全犯罪還應包括藥品研發、生產、流通、使用乃至監管的各個環節中的藥品安全犯罪行為。

4 結語

目前，我國部分地區已經開展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制度試點，在探討我國推行藥品MAH制度的過程中，明確相關責任主體的法律責任是我國順利實施MAH制度改革、降低改革風險的重要保障。我國應積極借鑒歐盟的先進經驗，不斷完善藥品安全法律責任體系，為我國全面推行MAH制度提供良好的法律保障。

[1]魏際剛.認清藥品領域中政府和企業的責任——基于藥品屬性的分析[J].中國發展觀察,2007（7）:24-27.

[2]邵蓉,蔣正華.對企業是藥品安全第一責任人的思考[J].中國藥事,2009（10）:953-956.

[3]Ema.Commission Directive 2003/63/EC[EB/OL].http://www.biosafety.be/PDF/2003_63.pdf,2015-01-17.

[4]李丹.美國、歐盟及我國藥品注冊管理制度研究比較[D].杭州：浙江大學,2013.

[5]Ema.Regulation(EC)No726/2004[EB/OL].http://eur-lex.euro pa.eu/LexUriServ/LexUriServ.do?uri=OJ:L:2004:136:0001:0033:en:PDF，2015-01-17.

[6]Ema.Directive 2001/83/EC[EB/OL].http://ec.europa.eu/health/files/eudralex/vol1/dir_2001_83_consol_2012/dir_2001_83_cons_2012_en.pdf，2015-01-17.

[7]Ema.Regulation(EU)No658/2014[EB/OL].http://ec.europa.eu/health/files/eudralex/vol-1/reg_2014_658/reg_2014_658_en.pdf，2015-01-17.

[8]EMA.REGULATION（EU）No1027/2012[EB/OL].http://ec.europa.eu/health/files/eudralex/vol-1/reg_2012_1027/reg_2012_1027_en.pdf，2015-01-17.

[9]EMA.COMMISSION REGULATION(EC)No658/2007[EB/OL].http://ec.europa.eu/health/files/eudralexol-1/reg_2007_658/reg_2007_658_en.pdf，2015-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