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之旅（組詩）

楊河山

紐 約

（1）

青色的紐約，春雨敲窗，

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這座世界最大的都

市，

巨大、深暗，冷漠。

這是美國新的一天。

烤面包、漢堡、牛奶、果汁以及多種水果，

之后，我們驅車去紐約市區。

青色的紐約，林立的高樓，

鋼筋水泥的森林，使街道變得異常狹仄。

街頭尖尖的教堂，巨大石柱下

低垂的美國國旗，還有雨中匆匆走過的人群，

都以烏云的背景。到處是雨，

還有高樓。

（2）

紐約寒冷。為此我穿上一件藍色帽衫，

又套上了一件淺黃色棉服。

這有些不倫不類，

但這個城市沒有人認識我。

我走過42街，經過時代廣場，

再走上第五大道。我的藍色帽衫也緊隨著走

上第五大道。

我混跡于紐約人中間，

感覺格格不入。我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個異類。

（3）

紐約街頭有一只黑色的毛線手套，

但它不屬于那個吹小號的黑人，

也不屬于賣燒烤的黑人，跳舞的黑人。

它只屬于一只溫暖的手。

它四處周轉，于第五大道，

它被寒風高高鼓起。

它已迷失，或被拋棄。

我在他的手心里投放了一枚硬幣。

洛杉磯，洛杉磯

（1）

洛杉磯沒有高樓，

站在洛杉磯市中心，你可能會問：洛杉磯在哪里？

低矮的洛杉磯，奢侈的洛杉磯，

平鋪直敘的洛杉磯，高速公路如一條川流不

息的河。

到處都是漢字，方方正正的漢字。

餐館、診所、商鋪、酒吧、旅店、車行，

到處是中國人。

（2）

乘四節旅游街車，我們進入

好萊塢夢工場。環球影城高高的棕櫚樹風中

搖曳。

好萊塢，（Hollywood）一切都是假的。

街道是假的，樓閣是假的，風是假的，雨是假

的，列車出軌是假的，

因地震引發的熊熊烈火，也是假的。

生產。制造。

逼真的程度，簡直無以復加。

一些本來不存在的東西可以輕易制造出來。

史前的恐龍，山谷的巨獸，河里的魚，

海里的妖，天上巨大的鳥，地上奇形怪狀的

人——

一切你能想象出來的東西，在好萊塢都能復活。

（3）

洛杉磯月亮很美。它彎彎的，橫臥于云端，像

一只通體發亮的貓。

許多小型飛機似蜜蜂飛過，但還是瞇著鉆石

的眼睛。

華盛頓

（1）

青翠的華盛頓，到處都是樹。

楊樹、榆樹、松樹、柳樹，

所有從未見過的叫不出名字的樹。所有的空地，

除了樹，還是樹。

四野參天的大樹，

樹叢中，清澈的波托馬克河緩緩流動，

仿佛柔軟的白色絲綢。

（2）

美國自然博物館，

恐龍的骨骼。沒有隱私，沒有遮攔，

沒有血肉，沒有思想。

還有猛犸象的骨骼、魚的骨骼、

鳥的骨骼，獸的骨骼。

它們不會奔跑，不會跳躍，不會游動，也不會

飛翔。

它們靜靜站立在美國自然博物館

的玻璃窗里。

依舊保持著生前的姿勢。

這些遠去的靈魂。

雨中的喬治小鎮

喬治鎮正在雨中。

青青的云，將喬治鎮染成一座青青的小鎮。

青青小鎮有青青的街巷，

青青街巷中有青青的階石，青青階石上，

是青青的店鋪。

幾乎沒有行人。

偶爾一兩只花色雨傘，是青色小鎮孤寂的花朵。

掛滿雨滴的窗子后面，

隱約一兩盞紅紅的燈火。

一排排轎車停靠街邊，

雨滴噼啪，濺起無數銀灰色的水花。

舊金山

（1）

舊金山，

男人和男人親嘴，女人和女人擁抱。男男勾

搭背，

女女則摟摟抱抱。

房子被噴成了六彩。許多家的院子里，

掛有同性戀的六色彩旗。

乾坤顛倒的舊金山，世界同性戀之都，

全球同性戀者的快樂天堂。

（2）

舊金山這座城市爬滿了螃蟹。我也是其中的一只。我收起六條腿，僅用兩條走路。因為我發現金門大橋可以用一條腿站立。我爬過街道，發現這座城市的屋頂上有許多金子。在漁人碼頭，我吃掉了兩只比自己小許多的螃蟹。我如果不吃掉他們，或許他們會吃掉我。我發現當我吃掉這兩只螃蟹之后，腦袋里生出了許多怪誕的想法。比如喜歡橫著走路，嘴里吐些泡沫。比如喜歡去李維斯店，為自己選購潮濕的帶有條紋的外殼。比如會快速走過聯合廣場，和另一只螃蟹一起。她穿著一件被煮熟的橙紅色的衣服。

圣地亞哥

在圣地亞哥的街道上很少看到行人。小型別

墅里也看不到人，他們變成了兩側的椰樹。還有人成了飛鳥。我曾在小說中看過這個城市